“他午间喝了些酒,却不料这酒后劲颇大,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岑灵均在两步远处站定了,笑着解释道,“我并不困,便想着出门转转,结果回来的时候恰见着你在此处。”
“那真是巧了。”傅瑶看了眼岑灵均来的方向,又瞥见他手中那簇红艳艳的花,“这是你在何处摘的,颜色可真好。”
岑灵均道:“在山脚随手摘的。应当是寻常的山花,我也叫不出名字来,看着喜欢便摘了簇,准备回去后晒干,夹在书中当个签。”
说着,他信手挑出两支来递给了傅瑶:“你既喜欢,那就分你一半。”
他的态度很自然,眉舒目朗,傅瑶也没多想,随手接了过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岑灵均主动提议道:“出来的时候也不短了,该回去了。”
“好呀。”傅瑶应了声,站起身来,拂了拂衣摆上的尘土,随着岑灵均往回走。
她步子小,走得慢,岑灵均便也着意放缓了脚步。
“你在京中可还适应吗?”傅瑶随口道,“会不会吃不惯?住不惯?我初到南边的时候,还有点水土不服呢。”
岑灵均无声地笑了笑:“一切都好,而且傅兄对我也颇多照拂,并没什么不习惯的。”
提起傅珏来,傅瑶忍不住笑道:“二哥可是常常夸你,说你这也好那也好,只遗憾没能早些结识。”
傅家家风正,教出来的子弟也是可圈可点的,人品更是没得说。岑灵均这些日子也见了不少世家公子,但看来看去,最投缘的也还是傅珏。
更何况还有傅姐夫这么一层关系在,岑灵均也是很乐意同这个朋友深交的。
回去之后,傅瑶同岑灵均告别,自往正院去了,岑灵均则去了傅珏那边。
傅瑶陪着文兰玩了会儿,又开始逗松哥儿,高高兴兴的,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颜氏在一旁看着,也觉着欣慰,又时不时地同傅璇聊些闲话。
“这胎的产期,应该是在入冬前后了,还远着呢。”傅璇抚着才微微隆起的小腹,温柔地笑道,“您不必着急,到时候再准备也来得及。”
“赶早不赶晚,”颜氏坚持道,“这次我终于能好好照顾你,自然得把事情准备得尽善尽美。”
“好,那就随您。”傅璇无奈地笑着应了。
傅瑶听着娘亲和长姐的交谈,晃了晃神,倒也顾不上逗松哥儿了,发了会儿呆,等到被问起话来方才回过神。
“我一切都好,千真万确,您不用担心。”傅瑶熟门熟路地保证道。
“你啊,”颜氏到如今也已经反应过来,知道女儿是喜欢谢迟,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她的额,又叹道,“你那夫婿就不说了,横竖他与我们家也不亲近,避开来,彼此都眼不见心不烦。至于你这小姑子,倒真是个能说会道的……有她在,我多少也能放心些。”
因为当初那赐婚旨意是谢朝云求的,颜氏一直对她颇有微词,但今日聊了之后,也摆不出什么冷脸来了。
众所周知,立后的诏书已下,礼部和内庭都已经开始为将来的立后大典做准备。
而谢朝云身为将来的皇后,竟没半点架子,在颜氏面前就像是个寻常的小辈似的,既不会高高在上也不会过分亲近,分寸拿捏得很好,说话办事都让人倍感舒服。
若谢迟是这么个模样,颜氏对这亲事就也没什么不满了,可偏偏这是小姑子,真正的女婿她现在都还没见过。
实在是说起来都让人觉着匪夷所思。
傅瑶口口声声说着谢迟好,颜氏却实在难以相信,这也是其中一个缘由。
就算傅瑶能为谢迟找出一百个理由开脱,也没办法否认,谢迟对她的好是很有限的。诚然是比从前好了,但却远没到颜氏的期待。
她心知肚明,平日里会自我开解,所以总是会竭力避免在娘亲面前提起谢迟,就是怕一不小心自己也开始心态失衡。
可就算她不讲,颜氏自己也会说起,这是个躲不过的议题。哪怕明知道用处不大,可当娘的,还是忍不住想要说上几句。
傅瑶讪讪地笑着,只敷衍,并不肯多说什么,拼了命地给长姐使眼色。
“好了,”傅璇出声打断了颜氏,笑道,“事已至此,再说别的也没什么用处,归根结底日子还是要瑶瑶自己过的。她本来还是高兴的,咱们又何必非要给她再多添堵呢?”
一物降一物,傅璇总是能劝住颜氏,这事便算是翻篇了。傅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寻了个别的事情来闲聊,绝口不提谢迟相关的任何事。
在庄子上歇一夜,第二日原该回京去的,可凌晨时分,却忽而下起大雨来。
上午雨势渐小,但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并没停下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