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更加缓和,连声道:“不错,不错,为人子者当如此,为人臣者当如此;同样的道理,这为人父和为人君者,也当以身作则,这书,你是读进去了。”
朱厚照耸拉着脑袋,却还没有高兴得起来,因为他依稀还记得什么,而后道:“还有呢,此文既倡导了忠孝,却也将圣君治世的道理明白无误的说了出来,为人君者,治理天下,这天下的好坏,本质在于民,诚如文中所言,百姓们能够吃饱穿暖,才会接受教化,接受了教化,就明白了事理。所以,一切的本质还在于百姓们能否吃饱穿暖,所以古来的圣君,若是遭遇了百姓们的不满,第一件事,并非是去责问百姓为何要反,而是先责问自己的过失,下诏罪己,倘若人人有饭吃,有衣穿,百姓们安居乐业还来不及,哪里会做乱民、刁民呢?从而,通过此文,儿臣便想到,要治理天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难就难在,君王未必能体察民情,而易就易在,只要天子能够体察军民喜忧,对症下药,何愁国家不可以大治?”
“……”
明伦堂里安静极了。
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不可置信的看着朱厚照。
太子殿下……开窍了……
小小一篇文章,不但滚瓜烂熟的背出来,原本的阐述了文章的本意,竟还思维发散,从忠孝二字对此文进行了理解,接下来更加可怕,竟是直接引申到了帝王治理天下的核心,将这些道理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弘治皇帝一下子恍惚了,他突的涨红了脸,额上暴出了青筋,猛地一拍案牍,御案上的笔筒、砚台啪啪乱飞。
其中一个白玉笔筒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吓得朱厚照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缩起了脖子,怎么,解释得不对吗?
就在此时,弘治皇帝突的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这大笑声,一点都没有弘治皇帝的风格。弘治皇帝四顾左右,随即凝视着朱厚照,道:“此朕之麒麟儿也。”
作为父亲,此刻弘治皇帝当然自豪的无以复加,儿子出息了啊,长进了啊。这激动之情,可一点都不亚于寻常百姓家有子弟金榜题名。
他忙是起身,正儿八经地走到了杨廷和面前。
杨廷和心里还在琢磨着,太子的这些东西从哪儿学来的。
却见弘治皇帝朝着自己,深深的作揖行了个礼。
杨廷和惊呆了。
哪有君父向臣子行礼的,他忙不迭地拜下:“臣万死。”
弘治皇帝却一丁点都不觉得自己过分,而是激动地道:“朕将太子托付给了杨卿,杨卿授业解惑,调教太子成才,朕虽为天子,却也知尊师贵道的道理,朕向杨卿行此师礼,是代太子谢过卿家。”
在场之人,无不羡慕的看向杨廷和来。
杨侍讲竟将太子调教到这个程度,皇太子能如此知书达理,从前竟还看不出,难怪陛下要对杨侍读行礼呢。
这就有点尴尬了!
杨廷和却是想死的心都有,他哪里有如此厚颜无耻,忙哭笑不得地道:“陛下,臣……臣万死之罪,臣并没有教授太子《孟子》……”
弘治皇帝听罢,倒是吓了一跳,于是皱着眉头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期期艾艾地道:“父皇,这是方继藩教儿臣的。”
“……”
方才没有人多少人去关注那小小的羽林卫总旗官。
可此言一出,无数双炙热的目光却是落在了这传闻中的京师恶少身上。
方继藩进詹事府当差才几天哪,掐指一算,也不过半月功夫,这半月不到,竟能让一向不喜读书的皇太子殿下对《孟子》倒背如流,还能说出如此一番大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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