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儿之所以想要去庄子里头干活儿,是因为她肚腹一日比一日大,眼瞅着就要瞒不住了,要是日日呆在京城,说嘴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她的脸皮虽说厚比城墙,别人说什么也不疼不痒的,但林氏却是个心思细密的,万一被那些人气的心口堵得慌,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恐怕又会闹出毛病来。
老爷子一开口,手底下的人马上就开始办事儿了。
管家安排了一个庄头儿负责废庄的事情,那庄头儿先是来找了盼儿,问清楚盼儿的想法后,就带了一群匠人,浩浩荡荡的坐着驴车往十里坡的方向赶去,风风火火的在庄子里头建了十几间青砖大瓦房。
因为是给侯府干活儿,这些匠人们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用料实在的很,不敢弄出半点差池,将瓦房建的结实极了,房里头也都打上了火炕,冬天比起烧炭盆子要暖和多了,炉灶也能做些吃食,倒是方便的很。
等到瓦房建好后,京城里已经有了几分春意,因为冰雪消融的缘故,外头的街面上泥水飞溅,出去稍微走上几步,裙边鞋面上就全都是泥点子,怎么收拾都弄不干净。
林氏给盼儿准备了几件宽松的衣裳,因为怀孕的缘故,她不止小腹比先前微微凸起了几分,就连胸前的那一对玉团也微微有些发涨,以前薄薄的肚兜儿竟然小了几分。
盼儿心里既觉得有些羞窘,又被逼的不得不开口,她夜里偷偷摸摸的跑到林氏房中,吭哧了好半天才将事情说出口,盼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她吃的东西并没有很多,只不过每日都喝了灵泉水而已,偏偏胸前之物如同迎风长般,一日比一日大上分毫。
现在那一对儿沉甸甸的藏在衣裳里,将布料撑得鼓鼓囊囊的,盼儿走到铜镜前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红润小嘴儿不由抿紧了,心里头也憋着一股邪火儿。
要不是褚良那个丧尽天良的畜.生,夜半时分偷偷摸摸的跑到她的房中,什么都不管不顾,直接强占了她的身子,毁了她的清白,她哪里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自打那夜之后,褚良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看来那天晚上的肆意侵占,不过是为了羞辱她而已,如此卑鄙无耻,比起齐川又有什么差别?
之前褚良想要纳她为妾,自己毫不留情的给推拒了,自那时起,他怕是就怀恨在心,在听到自己跟吴家定下了亲事,心中不忿之下做出的这种恶事,为的就是毁了自己一辈子,以作报复。
而吴家退了亲后,看到自己被人耻笑鄙夷,褚良心里头怕是高兴坏了,毕竟像她这种婚前失贞的女子,先前还嫁过一回,怎配嫁给别人当正妻?
盼儿两手死死抠着妆匣,只要一想到那个姓褚的,她心里头就好像有把火在烧般,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要去庄子里照看着胭脂米,盼儿也就不必每日都去侯府的,只要每月去上三四回,确定花房里珍品的长势不错就成了。
白日里她呆在荣安坊楼上,没事儿也不会轻易下来,只可惜现在开春,换上了轻薄的衣裳,盼儿那肚子微微凸起,她原本腰身细的很,说是单手可握也不为过,如今肚腹凸了起来藏也藏不住,自然会有眼睛尖的人看出点什么。
吴家。
婆子边给吴母捏着肩膀,边开口道:“夫人,老奴听说了一件事儿……”
吴母精神头儿不太好,脸色明显苍白了许多,自打上回婚书的事情出了差错后,她就被相府小姐劈头盖脸的狠狠奚落一番,之后赶出了相府。
许清灵出身高贵,吴母就算想恨也不敢恨,这样一来,她将心里的怒气一股火儿都归咎到了盼儿身上。
要不是林盼儿那个贱蹄子卑鄙无耻,明明是个身上泥点子都洗不干净的村妇,先前不知天高地厚的攀龙附凤,得罪了许小姐也就罢了,像这种女人能找到人家已经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竟然还不想做妾?
借着自己识得几个字,将他们吴家的婚事给退了,若非如此,她哪里会得罪许小姐?以至于没有搭上相府这棵大树,日后庸儿在朝中没人帮衬,前程还没找没落的。
吴母口气明显算不得好,淡淡问:“什么事儿?”
这婆子也是在吴母身边伺候着的老人儿了,知道夫人这一阵儿就心气儿不顺,赶忙道:“老奴刚才上街,听到前头有两个妇人在小声交谈,仔细听了一阵后才发现,她们说的竟然是荣安坊的林氏母女……”
一听到荣安坊,吴母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脊背挺起,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眉头微微拧起,急声催促道:“林氏母女?她们怎么了?还不快说!”
吴母的声音十分尖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副模样瘆人的很,婆子激灵了一下,也不敢隐瞒,如倒豆般将话都给说出了口。
“那林盼儿是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做出来与人私通的事情,还没跟别人定下亲自就被搞大了肚子,现在衣服都藏不住了……”
“此话当真?”
吴母面皮抽动了一下,眼中喜色根本藏不住了,之前那林氏不是宝贝女儿吗?认为林盼儿是个好的,现在看来,林盼儿跟青.楼里的窑姐儿也没什么差别,随随便便的就怀上了野种,幸好庸儿没将她纳为妾室,否则他们吴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站在门外的吴庸本来是想给吴母请安的,却不曾想会听到这话,清秀脸上血色尽褪,消瘦颀长的身子轻轻晃了一下,颓然的闭了闭眼。
自从在护国寺的梅林中看过林盼儿一眼,那女人的一颦一笑都好像镌刻在他脑海之中般,夜里想起来都觉得心头滚烫。
但为了讨好相府千金,先前修改婚书将盼儿骗为妾室的事情,他也是亲自点头了的,后来婚书上动的手脚被林家人识破,这桩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这段时日,吴庸每时每刻都沉浸在后悔之中,要是他当时没有同意修改婚书,是不是早就能抱得美人归了?偏偏因为他做出了那种背信弃义之事,与林盼儿擦肩而过,再也没了夫妻缘分。
此时此刻听到林盼儿怀了身孕,吴庸心里头即是愤怒又是欣喜,酸甜苦辣种种滋味儿齐齐涌上来。
愤怒的是林盼儿不知廉耻,在定亲之前就跟人私通,而欣喜的是,原本林氏不愿将女儿许给他,到了这般田地,他是不是有机会了?
悄无声息的从吴母房门离开,吴庸心中越想就越是激动,步伐加快,行走如风,转身出了吴府,直接往荣安坊的方向走去。
因为庄子里的事情必须时时与盼儿知会一声,此刻庄头也来了荣安坊,盼儿便倒了碗茶给了这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庄头,听到废庄的篱笆等物都已经修整好了,盼儿心中欢喜之下,面上的笑意也变得越发浓郁起来,颊边一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又娇又甜,让人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个够。
吴庸过来时正好看到了盼儿与庄头说笑的一幕,他心头怒火中烧,只觉得林盼儿这个女人实在是放荡不堪,即使皮囊生的好也不能这么勾引男人。
满腹怒火的冲上前,吴庸面色涨得通红,狠狠的将桌上的茶盏砸在地上,一声脆响传来,茶盏立刻碎成几块儿,只听男人口中不住怒骂道:
“你这种不要脸的贱人,怎么成日里就知道勾.引男人呢?你说,这个男人是不是那孽种的爹,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
看到吴庸突然冲出来,盼儿愣了一下,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这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此刻荣安坊还没有关门,铺子里头的客人不少,大多都是女眷,一听到这话,齐齐回头盯着盼儿跟吴庸,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连了好几圈儿。
盼儿气的两手捏起拳头,口中讥诮道:“吴公子千万别胡言乱语,我跟周庄头儿可是清清白白半点儿龃龉都无,现在你红口白牙的污蔑于我,可是有什么证据不成?”
吴庸见盼儿还敢顶撞自己,与先前在梅林中那副温柔模样全然不同,心中更怒,口不择言道:
“你肚子里的孽种就是证据!”
盼儿先前就清楚自己怀孕之事是瞒不住旁人的,但也不是她上赶着被人奸.淫,为什么到了别人口中,她竟然成了那种风.骚.无.耻,时时刻刻都不忘勾引男人的女子?
气的双眼通红,因为有灵泉水的缘故,盼儿强忍着没有掉泪,偏偏就是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更是显得楚楚可怜,让吴庸不由升起了几分怜惜,不顾周围人打量的目光,软了语气道:
“盼儿,我不计较你曾经做过什么,只要你将这孽种给打掉,我马上把你接过家门儿,虽然不是正妻,但我发誓,定会好好待你决不辜负……”
看到吴庸那副信誓旦旦满脸正色的模样,盼儿恨得浑身发抖,差不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唇瓣都被咬出血痕了,此刻她只觉得自己当时真是瞎了眼,否则怎么会跟这种人定下亲事,还差不点儿被吴家骗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