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就住在荣安坊楼上的厢房里,常年吃着庄子里产的菜蔬以及果子,长得就跟白面馒头似的,让人恨不得捏一捏她的小脸儿。
“就你嘴甜!”赵婆子哼哼一声,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道:“先前有个妇人来过咱家的铺子,打听了夫人的身份,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你回去记得跟夫人说一声……”
周庄头也是个警醒的,问过了那妇人的模样以及装束后,便驾着板车回了十里坡。
柳高正好在庄口的空地上,手里头拿着铁锹挖坑,准备将柿子树栽到地里去。
一见到周庄头,他扯着嗓子问道:“我婆娘做的桂花鸭卖的怎么样?”
周庄头走到前头,把装了腌菜的罐子藏在身后,先前赵婆子给他白饶的灯影牛肉,这一路上早就吃完了,打着嗝儿都有一股辣子的味儿。
刚一走近,柳高就抽了抽鼻子,眼珠子直往周庄头背在身后的手上瞟,问:“你是不是买了腌菜回来?我给你银子,你分出来点呗……”
周庄头只当听不见,道:“你媳妇的桂花鸭才刚送过去,我哪知道卖的怎么样?不过荣安坊的生意好,桂花鸭的滋味儿你也是晓得的,肯定卖的不错。”顿了顿,周庄头伸手往前指了指说:“你先在这儿忙活着,我还有事去找夫人,就先走了。”
说着,周庄头赶着驴车就要跑,柳高也是常年干活儿的,身手矫健的很,一把将周庄头拦住,眼睛一扫便发现了荣安坊的罐子,半点儿不客气道:“老周,你既然着急,就让我帮你赶车送东西吧,咱们兄弟都多少年了,千万别跟我见外!”
柳高一把将腌菜罐子夺到手里,掏出银子扔给了周庄头。
“我娘最近吃东西一点味儿都没有,借着腌菜还能多吃点,要早知道你去铺子里,帮我捎带一罐子不就完了吗?我家虎子还爱吃铺子里的桂花糕,又软又糯,味道还真挺好的。”
话落,柳高直接端着罐子往家里走,留着周庄头一个人原地,气的直跺脚。
周庄头走到了盼儿住的小院儿,看着夫人抱在怀里的小娃娃,暗自咕哝一声,觉得小少爷养的真胖乎啊,胳膊白白嫩嫩跟藕节似的,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他今早上就不停的赶车,好不容易才折腾回庄子里,除了灯影牛肉之外,还没吃上别的东西,此刻大概是饿的狠了,瞧见白净的小少爷竟然都想咬上一口。
咕噜咕噜。
肚子里发出一阵阵叫声,盼儿抿着嘴,心里寻思着给周庄头留点面子,毕竟这么大的男人了,闹出笑话也不大好。
偏偏小宝是个不懂事的,伸出嫩生生的小手,指着周庄头的肚皮,咯咯直笑:“周叔也想吃肉了,娘,快把烤兔腿拿出来!”
这小子一来庄子里,就惦记上后山的那些兔子里,非让他爹把兔子给烤了,偏偏小孩身子弱,只能吃些清淡的,烤肉不加茱萸粉、孜然、花椒之类的东西,味道根本不对,盼儿又怕烤的吃食弄的不干净,便一直没有松口,哪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惦记上了。
盼儿哭笑不得,让栾玉去端了一碗面条过来,就是普通的哨子面,小宝瞟了一眼,没什么兴趣,便低着头玩手指,腮帮子鼓起老高,明显就是不乐意的模样。
周庄头也没跟盼儿客气,毕竟都认识好多年了,端着大海碗直接坐在门槛上,周庄头呼噜噜嗦着面条,心里头却还在心疼刚刚被柳高抢去的腌菜,即使给了银子又有什么用,要不是他跟赵婆子相熟,想要拿点腌菜还得排队,指不定一天都买不着呢!
忿忿的抹了把嘴,周庄头进了屋,先是将赵婆子交代的事儿跟盼儿说了。
“赵姨说,有个妇人来打听小姐的身世,那女人约莫三十四五的模样,五官跟您有几分相似,不过身上穿着棉布裙子,倒也不像是侯府的亲戚……”
周庄头这么一说,盼儿就猜到那妇人的身份了,不是先前去王府闹过的林三娘还能有谁?
在林三娘眼里,她跟林氏早就该是个死人才对,怎么会想着去荣安坊里头打听?
盼儿并不知道,她假冒郡主的事情,已经被宁王府的人给知道了,也传出些风声来,不过因为此事跟匈奴有关,又非她有意为之,圣人虽然知情,却也没有拿一个女子问责的意思,消息便没有传到盼儿耳中。
只可惜天下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林三娘消停了一阵儿,又琢磨着上宁王府打秋风,福公公是个嘴严的,偏偏别的下人嘴碎,一不小心将此事泄露出来,让林三娘知道自己的妹妹跟外甥女还在人世。
打听了一番,虽然没找到林氏母女的踪影,但想想那假郡主的模样,生的就跟仙女下凡似的,身段儿又好,是个讨男人喜欢的,就算手里头没有多少银钱,但只要给嫁出去,自己收彩礼都能收到手软,要是再差点,也不必讲究身份,非要当正头夫人,直接去给高门大户当妾室,拿的银子说不准还更多嘞!
林三娘越想越喜,只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苦日子过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个香喷喷、热腾腾的馅饼砸在她脑袋上。
只可惜芸娘母女俩不知藏到了哪儿去,林三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听到荣安坊跟她们娘俩儿有点关系。
要说这荣安坊,京城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人,里头卖各种各样的吃食,品类繁多,滋味儿也都好极了,最出名的就是她家的腌菜,拿着下饭佐粥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吃多了也不会上火,只可惜卖的价儿实在是不便宜,林三娘是个抠门的性子,比起铁公鸡也不遑多让,哪里舍得把银子花在吃食上面?
她仔细问了问,发现芸娘之前还是那间铺子的老板,只不过后来换了那个姓赵的妇人。
心里骂了几句,林三娘心疼坏了,只觉得荣安坊的银子都该是她的,怎么能便宜了外人?
去铺子打听了一圈,本想探探风声,哪曾想新换的掌柜是精明的,简直滑不溜手,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出来。
盼儿摆了摆手,不在意道:“你不必管她,那妇人跟我没有什么关系,若是来闹的话,直接轰走便是。”
抱了小宝整整一天,这孩子胖的双下巴都出来了,盼儿两腿压得发麻,让小宝在地上走着,母子两个走出门,一看到院子里的獒犬跟野狼后,小宝先是唬的一愣,之后颠颠的往前跑,问:“两条大狗!”
獒犬打小儿就是褚良养大的,先前也嗅到过小宝的味道,此刻抽了抽鼻子,伸出热乎乎的舌头,在小孩脸上舔了一遍,涎水滴答滴答的全都流进小宝的衣裳里。
“大狗要吃我!”
小宝叫了一声,一边抹脸一边跑到了盼儿身后,藏了一会儿又抻头看了一眼,发现两条大狗没出来,他这才拍了拍胸脯,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盼儿拉着小宝的手,轻声道:“一条是你爹养的藏獒,另一条是后山的野狼。”
“狼?”
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小宝看见那只灰扑扑的野狼,想要伸手摸一把,又怕被咬着,犹犹豫豫的站在边上。
野狼鼻子灵得很,从这小娃身上闻到了盼儿跟褚良的味道,知道这是他们两个的崽子,眼皮耷拉下来,趴在地上,也没搭理那个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