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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好谁也不离开谁吗?
清歌躺在满是无名小黄花的地上,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一手摸上左胸口,她在衡量到底哪里最痛……
“你是谁?”
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清歌的脑袋上方响起,然后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走到她的身边,用一双哭得红红的眼睛警惕的盯着她,“世界快要完蛋了!你怎么还不回家?!你的爸爸妈妈不会担心你吗?”
“你又是谁?你怎么也不回家呢?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男孩的脸上又唰唰的掉下了眼泪。
清歌躺在地上吃力的问道:“他们因为战争死了?”
“嗯。”小男孩乖巧的坐在清歌身边,指着她的伤口问道:“姐姐,你受伤了么?”
清歌苦笑着说:“是啊,我就快要死掉了……”
“姐姐也没有家人了吗?”
“我有一个未婚夫,但我和他走散了,现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多想待在他身边,哪怕每天都有着各种危险,但只要是有他的世界,怎样都好。
“姐姐,你告诉我你未婚夫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去把他找来救你!”
小男孩“唰”的站起来,捏紧了小拳头。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清歌感激的看着这个小男孩,“他叫简珏,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名字,东国除了他没人敢叫这个名!”
“是的……这是唯一的名字……”小男孩思考了一下,说:“我妈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姐姐,我就叫简珏。”
“什么?!”
清歌惊叫一声,一时嘴里涌出一口鲜血。
“真的。姐姐,我就叫简珏,一个好的士兵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小男孩指着他胸前的勋章认真的说。
清歌看了看,这个时候的简珏还不是少校,他只是一个最低等的士兵。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清歌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刚才简珏明明还站在她的面前背着诗,受了那么多伤,却还是那么固执的站着,用洪亮的声音背着诗。但是一转眼却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是姐姐刚才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我才跑过来的。”
简珏看着她,突然害羞的抿了抿嘴说,“原来我是姐姐的未婚夫,以后我就不会孤单单一个人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小男孩,突然想起来那天在月色山坡上时的那些话,还有很多时候,简珏明明在很用心在说,却被她忽视掉的那些心思……
等世界和平,我们就结婚!
你看,谁来看你了?你……应该早就知道的吧!
里面躺着的是我的老婆,我一辈子就只认她这么一个老婆……
最讨厌你们这种老气横秋,爱唠叨的女人了。你管我爱找谁做未婚妻呢,以后的事情就以后来算好了……
原来,那些一直让她想不明白的事情突然在这一瞬间水落石出了,不是因为他一时兴起备注未婚妻,而是因为那是她说的啊!
“老婆!你在想什么?我去找人来救你,好吗?”
简珏闪着明亮的黑眸问道。
“来不及了简珏,”清歌伸手拉住正要离开的他,“我就要死了,对不起,又要丢下你一个人……”
“呜呜呜……老婆,你不要死!”
简珏又掉下眼泪来。
“简珏,不要哭!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勇敢的去面对,去解决它。男儿有泪不轻弹,遇事要想办法不是一味的哭泣,那样你只会一事无成。”
清歌笑了,原来简爷爷教了她六年的话,却是她教他的。
简珏听话的擦了擦眼泪,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嗯!我会勇敢的!可是,老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傻瓜……你不是说你喜欢金色长头发,身材很棒的女人吗?”
“你是在说隔壁经常追我的那个露蕊吗?我最讨厌她了!”
简珏老气横秋的皱着眉头,像极了后来的他。
“简珏。”
“嗯?”
“等世界和平,我们就结婚吧!”
“好啊!那我们什么时候会再见面?”
“我不会离开你太久的,等我!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我相信,时间会懂我们的爱情……”
清歌一字一顿的告诉他,“等我死了,就把我埋在这片小黄花底下,我很喜欢这些可爱的小黄花。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就送我一只跟这个一模一样的镯子,你要给我背诵繁钦的《定情诗》,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渐渐暗下的夜色里,她躺在一片小黄花里一遍又一遍的说着,直到失去力气……
死生何契阔?绕腕双跳脱。
简珏,请你等我好吗……
天空灰蒙蒙的,凉凉的雨丝淋在清歌的脸上,她的头倚靠在一座墓碑上,慢慢醒了过来,手上还捏了个咬了一口的苹果。
清歌擦了擦脸上的雨丝,然后向那座无名的墓碑拜了拜,小声嘟囔着,“得罪了!得罪了!别怪罪!不管您是哪路人家,还请您多多谅解,清歌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拜完了墓碑,她提起小小的篮子绕到了外婆的墓上,烧了些纸钱。
她的伞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只好淋着雨慢慢下山。下山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自己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上个坟,都能睡着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可是具体梦到些什么,她也忘记了。
大概是工作太累了吧,也或许是淋雨感冒了,明天就好好在家休息吧……
这么想着,竟不知前面走来了一个男人,她头也不抬的撞了上去。
“啊!对不起!对不起!”
她慌忙的帮着对方拾取地上散落的东西,都是些香钱纸火,还有一个精致的盒子,上面印着大大的两个字,“人间”。
“先生,给您,收好了。呵呵,真是不好意思。”
对方伸手接过,沉声道谢,“无妨,多谢。”
清歌突然就掉下泪来,手就那么呆呆的捏在了盒子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