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之后,段梓柔登时抹净眼泪,伸出玉指,掀起轿帘之时,赫然看到眼前有十几个黑衣人拦在前面。
“你们是什么人?”段梓柔面色幽冷,沉稳走下轿子,肃然质问。
“我们是送你下地狱的人!动手!”黑衣人不由分说,手持砍刀,刹那间冲向段梓柔。两侧轿夫见此,登时迎了上去,其中一人急急握住段梓柔的手臂。
“王妃!快走!”整个树林顺间刀光起,兵器摩擦的声响刺的人耳膜发疼,段梓柔被轿夫拉着拼命向前跑,身后,五个黑衣人紧追不舍。
刺耳的声音渐渐消失,越来越多的黑衣人追了上来,段梓柔知道,那三个轿夫必是遭了不测。
“赵武!放开我!你自行逃命去吧!”段梓柔心知那些黑衣人势在必得,自己断不能活命,既是如此,她又何需搭上一条无辜性命!
“王妃放心!奴才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护王妃周全!”赵武始终不肯松开段梓柔的手,可见忠诚。
“你快走!回去告诉王爷,要为我报仇!否则你我都死了,王爷却什么都不知道!你若再不走,本王妃就就嚼舌自尽!”眼见着前面是岔路,段梓柔猛的推开赵武,径自朝另一个方向跑了。赵武犹豫片刻,当下跑回景王府。
看着眼前的悬崖,段梓柔凄然苦笑,这或许是上天怜她,让她不必亲眼看到百里子宵东窗事发后的悲惨下场。
也好,这样死了也好,如果百里子宵对自己还有情谊,必会为自己报仇,这于他而言,或许是个转机。若能用自己的死,换百里子宵的生,她死的其所。
“你逃不掉了!”为首的黑衣人冷声喝斥。
“你们是受谁指使的?”段梓柔冷眸看向黑衣人,声音波澜不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你该知道,我们不能说!”黑衣人佩服段梓柔的镇定和坦然,不过收了银子,他们就该办事。
无语,段梓柔回眸看着眼前的万丈悬崖,终是纵身跳了下去。黑衣人见此,面面相觑后闪身而退。
当百里子宵一路追到悬崖边的时候,就只看到段梓柔的绣鞋留在那里。
“梓柔!梓柔啊——”百里子宵猛的抓起段梓柔的绣鞋,深邃的眸顿时涌泪,地上没有血迹,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亦没有撕扯的碎痕,百里子宵知道,段梓柔必是跳下了悬崖。
“对不起是子宵害了你!梓柔你在哪里!”此刻,百里子宵紧握着段梓柔的绣鞋,撕心裂肺的绝望呐喊,惨白的俊颜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不止,那种失去不再得的痛苦让百里子宵感觉到了一股锥心刺骨,难以言喻的剧痛。
“王爷,属下不该丢下王妃一人,属下有罪!”看着百里子宵悲痛欲绝的神情,赵武登时跪地,拔出匕首,说话间便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百里子宵猛的夺下了赵武的匕首。
“本王命你速查刺杀王妃的凶手!若查不出,定斩不饶!”百里子宵声音幽蛰,充血的目闪烁着寒烈的凶光。
“是!”赵武得令,登时退了下去。
整个树林一片寂静,百里子宵独跪在悬崖边,将段梓柔的绣鞋揽在怀里,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洗净了人心。
“梓柔若没有你,本王要这江山何用”百里子宵静静坐在那里,直至金乌西坠,玉兔东升,直至晨曦划破百里空,带来第一缕朝霞,往事一幕一幕浮现,这许多年里,他已经习惯了有段梓柔陪在身边的日子,即便段梓柔想要出家,可她至少活着,还在他的视线之内,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当段梓柔清醒过来的时候,朦胧中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竹床上,一股馨香的味道弥漫在她鼻间。
“主人,她醒了。”殷雪将‘香灵膏’收回袖内,转身退到一侧。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段梓柔陡然起身,警觉看向眼前蒙着面纱的女子。
“还好景王妃没有问静心你是死是活的问题。”靳云轻慵懒的坐在竹椅上,双腿叠起,玉指搥腮,似是等了很长时间。
“你叫静心?我明明记得自己(索“六百里言情+”已经跳下悬崖了,怎么会在这里?”段梓柔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眉眼肃然,神色凝重。
“没被摔死不该是件让人高兴的事么?怎么景王妃的语气似乎还有埋怨静心多管闲事儿的意思啊?”靳云轻听出段梓柔语气中的疏冷,怅然道。
“看最快更新萍水相逢,你会无缘无故救我?恕梓柔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闲的人。”段梓柔不以为然。
“景王妃还真说对了,救或者不救你,静心都没有损失,因为静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靳云轻看着眼前这位一直带着防备的目光审视自己的段梓柔,不禁感慨,好人难做啊!
“你的目的?那些杀手是你派的?”段梓柔恍然看向靳云轻,厉声质疑。
“景王妃就这点智商么?其实到底是谁想要你的命,不难猜啊!”靳云轻有意提醒道。犹豫片刻,段梓柔恍然抬眸,
“靳素鸾!是靳素鸾想要我的命!”段梓柔肯定道。
“没错,靳素鸾助景王造反的目的便是皇后之位,而景王妃你的存在绝对是她的障碍。”靳云轻针砭时弊分析。
“你胡说,景王并无造反之心。”段梓柔心底虽已认同了靳云轻的说法,可嘴上却如何也不承认百里子宵造反的事实。
“你该不会觉得静心是在拿话套你吧?景王妃多虑了,事实上,静心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当然,静心也不需要景王妃承认,我之所以救下王妃,只是想让你看清百里,在百里子宵的心里,到底是他的称帝大业重要,还是你更重要。”靳云轻饶有兴致的看向段梓柔。
“有什么分别?”段梓柔狐疑看向靳云轻,声音渐渐舒缓,只是几句话的交锋,段梓柔已然感觉到眼前女子非寻常之人。
“当然有,如果百里子宵心里有你,在他知道是靳素鸾害你之后,便不会与靳素鸾同流合污,他或许会因此保住一条命。如果他心里没有你,继续和靳素鸾合作的话,那他的命也注定长不了了。”对于靳云轻来说,救段梓柔的确无甚必要,毕竟在百里子宵心里,段梓柔已经死了。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靳素鸾巴不得段梓柔死,她偏要这个人活着,而重要的是,段梓柔是个好人,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个好人身首异处,靳云轻做不到,不知道这能不能说明,她亦是个好人呢,靳云轻苦笑。
“我很想知道,你是谁?”段梓柔有些诧异,子宵与靳素鸾苟且之事本就是个秘密,就算是她,也只是才知道。可听眼前女子的言辞,她似乎知道的比自己要多。
“这不重要,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为百里子宵祈祷,希望他足够爱你”靳云轻悠然笑着,旋即转身离开。
“你要关我多久?”见靳云轻欲起身离开,段梓柔急急追了出去。踏出房间之时,段梓柔方才发现自己身处竹林之间,眼前是一片望不着边际的竹海,而她所在的地方,便是这片竹海里一间装修简约的小筑。
“如果你对百里子宵存有希望,便在这里等他接你。如果没有,你随时可以走,自小筑朝北三十里外便是万佛堂,屋子里有足够的银两和食材,是去是留,你随意。”靳云轻淡淡开口,旋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竹林小筑。
直到离开小筑很远,殷雪方才开口,
“主人,属下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告诉段梓柔离开的方法,难道您不怕段梓柔会回景王府通风报信吗?”殷雪不理解,这个局主人布了很久,一旦段梓柔重回景王府,之前的那些努力就白费了。
“殷雪,本宫跟你打赌,段梓柔一定不会离开,她会在这里一直等到百里子宵来找她。”靳云轻唇角勾笑,纤长的睫毛下,那双眼迸发出来的光芒璀璨如华。
“主人说的,属下都信!”殷雪唇角有一刹那的抽搐,打赌?百里玉的前车之鉴她可看的多了!
“其实段梓柔比任何人都希望百里子宵能放弃称帝的念头,龙椅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如果她的死可以让百里子宵和靳素鸾反目成仇,继而打消百里子宵称帝的野心,她心之所愿!”靳云轻淡淡说着,心底闪过一丝无奈,彼时百里连城登基,不知死了多少人,如果皇帝那么好当,早就有人造反了,还能等得到他百里子宵么!
正如靳云轻所料,自她们离开后,段梓柔果然没有踏出竹海,她在等,她亦在赌
华清宫内,当靳震庭将段梓柔坠崖之事告诉靳素鸾之时,靳素鸾美艳的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
“素鸾啊,父亲可是死了心的要助景王,开弓没有回头箭,你与我都没有后悔的余地了!”自他这个宰相名存实亡之后,靳震庭便将一颗心全都扑在助百里子宵登基这件事上。
“素鸾保证父亲不会因为这个决定而后悔,而且皇上已经开始夺权了,父亲这个宰相做的也没意思,现在只要靳云轻在皇上面前随便说那么一句,父亲脑袋都未必保得住,如今有了景王这座靠山,父亲也算无后顾之忧了。”靳素鸾阴声阴气开口,言外之意除了这条路,靳震庭根本无路可走。
离开华清宫后,靳震庭垂首暗忖,这段时间,他眼皮跳个不停,心底总是烦乱不安,似是有大事要发生一般。
“父亲头顶好大一朵乌云啊!汀月,这是不是所谓的乌云罩顶?”清越的声音悠然响起,靳震庭闻声抬眸,正看到靳云轻一副闲散模样的站在自己面前,怀里还捧着一只小猫儿。
“娘娘,奴婢听说乌云罩顶,印堂发黑什么的,都是凶兆!”汀月附合著应道。
“住口,老夫堂堂一品宰相,岂容你一个宫女在这里胡说八道!”在看到靳云轻的刹那,靳震庭突觉浑身血液顺间沸腾,如果不是碍于身份,靳震庭真想冲上去将靳云轻撕成两半。
“汀月也不算胡说吧?看这方向,父亲该是从华清宫出来的,如今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二姐的华清宫污秽的很,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父亲这一去,怕是沾了不少晦气,才会乌云罩顶的,筱萝劝父亲这段时间还是小心为妙。”靳云轻清眸微眯,唇角的笑诡异莫测。
“靳云轻,如果不是你跟皇上嚼舌根,老夫会是现在的下场!不过你别得意,总有一日,老夫会让你后悔!”靳震庭发狠诅咒,他日若功成,他第一件事便是将靳云轻绑缚刑场,亲眼看着她被凌迟处死。
“父亲这句话可真是冤枉婉儿了,如果不是婉儿劝皇上消气,父亲的脑袋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呢。”靳云轻眨着清澈的眸子,一本正经道。
“你会这么好心!”自那日靳侯府之后,靳震庭将以往之事仔细斟酌,不禁后怕,若靳云轻想,自己早就命丧黄泉了。
“看来看去,就只有父亲深知我心,婉儿自然不会那么好心,婉儿是觉得那么早砍了父亲的脑袋不过瘾,虽然说游戏总有玩完的一天,不过婉儿注重游戏的过程,太早结束就没意思了,父亲说是不是?”靳云轻闲散的神情彻底激怒了靳震庭。
“靳云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别得意太早!”丢下这句话,靳震庭愤然绕过靳云轻,正欲离去之时,靳云轻突然推了把怀里的小优,小优受惊过度,猛窜到靳震庭身上,锋利的爪子透过(海”全.文.)衣襟狠狠嵌进靳震庭的肩上。
“呃痛死了!该死的畜牲!老夫非要捏死你不可!”就在靳震庭发飙的抓住小优,正欲下狠手之时,百里连城突然出现在靳震庭面前,怀里,靳云轻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
“靳震庭,你刚刚在说什么?”阴蛰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百里连城的眼睛如两个黑洞般狠狠瞪着靳震庭。
“老臣叩见皇上”这一刻,靳震庭方才知自己着了靳云轻的道。
“皇上父亲骂的是小优,没骂婉儿”多么生动鲜活的一句话啊,百里连城的脸色顿时阴云密布。
“回皇上,老臣刚刚”即便他身在曹营心在汉,可当下,他的主子依旧是眼前高高在上的百里连城。就在靳震庭欲解释之时,百里连城却先一步开口,
“即日起,没有朕的传召,相爷不必入宫了。”丢下这句话,百里连城转眸看向靳云轻,心疼的“听潮阁”拭落靳云轻的眼泪,看也不看靳震庭一眼的离开。
“汀月,送送父亲吧,还有把小优抱回来。”靳云轻刻意装作怯懦的模样,递了个眼神儿给汀月。
“奴婢遵命。”汀月领会其意,恭敬施礼。
待百里连城揽着靳云轻走远,汀月踱着步子走到靳震庭面前。
“看来娘娘说的没(索本书名+海看最快更新)错,相爷还真是乌云罩顶呢。”汀月一脸的幸灾乐祸,声音大有讽刺之意。
“大胆,你一个宫女”靳震庭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还被一个宫女奚落,登时怒目圆睁。
“我一个宫女怎么了?汀月虽职位卑微,可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当日二夫人在靳侯府吃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罪!如果不是老爷纵容,二夫人怎么会死!人家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可二夫人在老爷眼里连条狗还不如!不过现在,老爷在汀月眼里也不过是畜牲一条!哦,对了,还是一条无根的畜牲,那‘无根水’还是汀月亲手淘弄的呢,老爷可还满意?”汀月悻悻看向靳震庭,眼底鄙夷之色尽显。
“岂有此理!死丫头,你居然敢”靳震庭被气的拼命喘气,手中的小优得着空挡猛的挣脱,临跳时还不忘在靳震庭的手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老爷别忘了,这里是皇宫,不是老爷可以随便放肆的地方,相信老爷该知道出宫的路,那奴婢便不送了,老爷自便。”汀月说完后,悠然转身,大步离去。
转身一刻,汀月双手狠狠捂住胸口,跟了主子这么长时间,汀月自认也学会了主子的一招半式,唯独这个嚣张劲儿,她怎么都学不来主子那般气势,不过汀月相信,就算她画虎不成,也肯定能把靳震庭气个半死。
此番对决,靳震庭彻底豁出去,欲将整个身家都押在百里子宵身上,当然,这也正中靳云轻下怀。
自段梓柔坠崖之后十日,百里子宵方才出现在华清宫。
内室,香熏袅袅,烛火摇曳,忽明忽暗的烛光将百里子宵的脸映衬的棱角分明。只是十几天的时间,百里子宵却似变了个人,俊逸的容颜憔悴不堪,因为消瘦,颧骨显得分外突兀。
“王爷节哀,王妃之死素鸾也略有所闻,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靳素鸾面色悲戚,玉指提壶为百里子宵倒了杯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