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度势之道,把心思用在建功立业上,而不是去寻那些虚无缥缈的升仙养生之术。我岂不知凡事盛衰皆有定数,但能做到他所说的‘纵躯任世度,至人不私己’却是难上加难。孔子算得上一位至人,却也不能达到从心所欲之境界。恐怕只有效仿老聃、庄周,才能达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的大境界吧。”
说到这,他走到书桌前摊开纸对吕安道:“我有一诗已成,你且看我如何难他。”说完也不消多想,提笔写道:
琴诗自乐,远游可珍。含道独往,弃智遗身。
寂乎无累,何求于人。长寄灵岳,怡志养神。
“我今日便将此诗寄给二哥,看他如何答我。”
吕安见嵇康顷刻之间便又出一篇佳作,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叹道:“我此生能得此良友,真是无憾了!你诗中所提到的含道独往,物我两忘,回归本真,不被流俗所束缚,不被虚名所牵绊,与庄子之道不谋而合,志向何其高远。只是你我生在这凡俗尘世,要做到这些,实在太难!”
嵇康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会,叹道:“你所言不假,我虽有这样的志向,但也不知该如何行事,才能达到如此境界。看来,我还是未悟到……”
吕安见他神色凝重起来,便转换话题道:“对了,康哥,你可否听说最近洛阳城中多了好些个‘大’东西?”
嵇康收回精神,边将诗稿折起装进信笺边道:“据说天子下令,将原在长安城的承露盘、铜人、钟、橐驼移到洛阳。不过那承露盘因年代已久还没挪出几步便折断了。我看那铜人也难,那样沉重之物,怎能运至洛阳!如今只有钟和橐驼刚刚运抵京城。今年与往年大为不同,先是年初出了祥瑞之兆更改年号,后是移动这四件圣物入京,真不知咱们这位天子后面又要闹出什么花样来!”
“我有个想法,趁着你二哥如今不在家中,你我一同上洛阳城,看看那几件圣物如何?”
嵇康心中一动,他还从未去过洛阳城。“好啊,咱们就趁此机会去看看那‘圣物’是何模样,顺便也领略一下京都的风貌!”
“那就一言为定,我们明日就出发!”
次日清晨,吕安一身白衣,身骑黑色骏马,肩上挎着个小包袱,等在嵇府门前。他略等了一会,只见一人玄衣白马迎面而来。此人一身漆黑,黑衣黑裤黑靴,连肩上的包袱都是黑色的,更衬得胯下的白马洁白如雪。
“你这是要去作‘荆轲’不成?怎穿成这样?”
只见来人嘴角微翘,一双星眸闪露笑意,黑发被初春的微风吹得轻轻飘动,一张俊脸被黑衣衬得更为明亮夺目,好似朝阳。
吕安从未见过如此穿着的好友,一时被他浑身上下散发的神采与英气镇住:“就你这一身打扮出现在洛阳城,恐怕要引起满城女子轰动了!”
“莫要说笑,这衣衫是母亲缝于我骑射时穿的,今日出门正好穿上,比那些长衫方便些。”嵇康说着提了提肩上的包袱,那包袱比吕安肩上的大了好多,里面好似有个竖长的重物。
吕安上前帮嵇康拖住包袱:“好沉!你不会是把你的五弦古琴也带上了吧!”
“正是。师父曾说‘三日不抚,手生心钝’。我离不开它。这次出门我只带了一套换洗衣裳,一些银两,再就是这把琴。”嵇康说着将肩上的包袱又紧了紧。
“你那师父,哎!”吕安叹了口气。
嵇康知他要说什么也不答话,一扯缰绳,胯下白马登时前蹄离地,长嘶一声往前蹿去。“走,你我二人上那洛阳城看看去!”
吕安也一夹马腹,紧跟上去。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策马朝洛阳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