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空中的枝条,真不知如何取得下来。钟会与吕安皆在树下紧盯着,生怕他一不小心摔下树来。
未几,他从梧桐树上取下枝条,三人皆是大喜。嵇康转身欲谢老者,却发现老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往下山的路上望去,也看不见人影。
“奇了,这老人难道会飞天遁之术,怎么一下子就没影了?”吕安在一旁啧啧称奇。
“叔夜,我见你方才跟那老者又点头又摇头的,你们打得什么哑谜?”钟会忍不住问道。
嵇康笑道:“方才我弹完琴,那老者捋须而笑,意思是赞我会偷学他弹琴,点头是表示他知晓我为修琴而来,至于摇了摇头,或许是说我方才弹得还不够好,又或许还有别的意思,我也参详不透。”
“那你摇头点头又是什么意思?”
“我见老者先赞我会偷学,便摇了摇头表示我雕虫小技,不值一提。又见老者知道我来修琴,便点头告诉他正是如此,求他行个方便。没想到他不但让开了,还给我指了一枝绝好的枝条。我便朝他一揖,谢他出手相助。”
“就这么简单?”钟会觉得难以置信。
“就这么简单。”
“那这老者又怎知你为修琴而来?”吕安还是觉得蹊跷。
“他见我弹琴的手法,便知道我操琴已久,非一日之功。士季又告诉他,我们要取梧桐树枝,如果是做木匠打家具,几根枝条怎够用?是以推断我们是为修琴而来。”嵇康分析道。
吕安点头:“这老者真是奇了,谁会爬这么高来弹琴,还有他的那把一弦琴,真是闻所未闻。”
嵇康也若有所思道:“确实是位神人。走吧,我们下山修琴去。”
嵇康三人扛着梧桐枝朝山下走去,走到半山腰时,忽听得山顶处传来一阵奇异浩大的声响,声音犹如熊咆龙吟,管弦齐鸣,浑厚嘹亮,震彻九霄!
“这是什么声音?”吕安奇道。
嵇康被声音震得一惊,只觉全身汗毛直立,血液倒流,闭目听了一会儿,道:“这是那老者的长啸声,他方才并没下山,此刻正以啸声为我们送行。”
钟会抚掌赞道:“真是妙极!能发出如此啸音者,定是功力浑厚,修为高深之人。看来我们今日是遇到世外高人了,亏得阿都还混说人家,是又聋又哑又瞎,哈哈哈哈!”钟会忍不住大笑起来。
吕安被他这一说,也觉得自己冒失了。
嵇康也笑着责道:“阿都,你今日确实冒失,以后可不能如此了。”
“是了是了,我今日才算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山脚下,此时已是黄昏。
嵇康从山下的马车中抱出号钟古琴,按照姜维曾跟他提过的古琴修复之法,小心翼翼地修补起来。从日落黄昏一直到月挂中天,嵇康终于将号钟修补完毕。他长出一口气,叹道:“今日真要多谢那位老者,他指给我的这根梧桐枝无论从木质属性到木纹走向,都与号钟无比契合,真乃仙人也!”
说完,他将号钟放在膝上,手指轻挥,琴声从号钟古琴缓缓而来。经过修复的号钟琴音较之以前更为高亢浑厚,琴声铮铮,犹如山谷之清幽,寒潭之澄深,一时急切如山鹰疾掠,飞瀑落天,一时徐缓似流云轻飘,古枝舒展,意游千古,情趣泰然。
嵇康弹毕,笑对二人道:“这是我新作之曲《长侧》,正是效仿那位老者的长啸之声与悠然之态,你们觉得如何?”
钟会赞道:“果然十分契合,回味悠长。恭喜叔夜修复古琴,又作新曲!看来我们此行已大功告成!”
“如今天色已晚,我们不如在此住上一夜,明日再回吧。”吕安提议。
“也好,不如我们明日直接去皇宫门前看那圣物如何?”嵇康如此一说,吕安也想起两人此行的目的,点头应和。
“好,就依你二人所言。”钟会也表示赞同。于是,三人在邙山脚下草草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便策马回洛阳城。
却说嵇康骑在马上,心中还在想着昨日所见的那位高人,不知这老者究竟从何而来,姓甚名谁。嵇康三人骑着马一路缓缓而行。行了一会儿,忽见前方水坑处几个村民围着一人正在哄笑,便策马前去探看。
只见那个大大的水坑里,尽是些夏季所积下的雨水,坑倒并不怎么深,但里面的水却与路边的泥土混合在一起,甚是污浊。再往那坑中之人看去,嵇康不由得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