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钟会一出了司马府,便马上叫来亲信,匿名给夏侯玄放出消息,告诉他秘密已泄,赶紧转移。而他自己则提了李茂前去向司马师复命。夏侯玄收到密信,火速通知张缉等人。可惜张缉、乐敦、刘贤等人虽得消息,但却没来得及逃,都被司马师派人看押起来。另外,司马师还派兵将皇宫团团围住,封锁消息,只待明日向皇帝当堂发难。夏侯玄阖府老少也均被捉住,只他一人得以逃出。事情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只看明日一搏。若能杀了司马师,所有人还有一线生机。若功败垂成,也不过再多他夏侯玄一条人命。
此时已经入夜,夏侯玄按下悲痛,一路避开人群和亮处,躲躲藏藏地走着。该怎么办?他此刻是司马师捉拿的钦犯,皇帝远在深宫,如何能得知巨变,应对明日的危机?宫门此时被司马师派兵把守,他怎么才能混入宫去?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忽然感到有人在背后拍他肩膀,一回头,见一黑衣女子站在身后。他一惊,刚要拔刀,却见女子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另一手举起一块令牌,低声道:“别出声,跟我来。”这女子便是袖玉。
他定睛看那令牌,上写一个“林”字,便双眼一亮,跟了袖玉而去。两人来在一处隐蔽之地,他开口问道:“何人派你前来?”袖玉并不答言,回头朝黑影中看去,只见一人走出,道:“太初,是我。”
夏侯玄借着微光睁大眼一看,喜道:“叔夜,怎么是你?”
“我知道你们明日便要行动,放心不下,便回来看看。谁知刚入洛阳便听说有人泄密,司马师将你们阖府囚禁,只有你逃了出来。”嵇康道。
“是啊!李茂与苏铄两个狗贼向司马师兄弟告密,坏了我们的大计!如今我是钦犯之身,不知如何才能入宫面君,将此事相告啊!”夏侯玄急道。
“莫急,我有办法。”嵇康道。
嵇府之中,曹璺灯下看着熟睡的一双儿女,满面愁容。儿子已过满月,可还未得父亲赐名。那人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起身来到案前,轻轻拭去绿绮古琴上落下的轻尘。当年,他曾凭此琴上一根丝弦艳惊四座,向她的父王求得了她。如今断弦早已续上,七弦俱在,人却已非。卓文君终被司马相如所忘,而自己也被弃置空房。难道绿绮真的是伤心之琴,断肠之物?她抚着一根根琴弦,想象他指尖滑过的每一处旧痕,忍不住轻叩上去,却又怕吵醒了孩子,不敢操弹。只得提起笔,蘸着朱砂,在罗帕上书写心意。
正在写着,忽听门外一阵窸窣轻响,好像有人穿过。“谁?”曹璺搁下笔,来到屋外,黑黢黢一片空无一人。正自纳罕,却见一女子迎面走来,对她施礼道:“亭主,有礼了。”
曹璺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面前,朝脸上看去不觉一惊,这女子眼眸倒与自己有些肖似,不由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府上?”
“小女子袖玉,受人之托,来给亭主送信,求您出手相助。”袖玉将一块锦囊递到她手上。
曹璺展开锦囊,只看一眼便觉头晕目眩,险些站不住。那上面是嵇康的字。袖玉见她身体摇晃,连忙上前扶住。曹璺强迫自己镇定精神,将上面的内容仔仔细细看了三遍,紧紧攥着帕子,道:“他在哪?我要见他!”
“先生此刻不在洛阳……亭主,还是赶紧依计行事要紧!”袖玉依照嵇康的嘱咐,隐瞒道。
“他不在,却叫你来送信……你又是他什么人?”曹璺双目含怨,又一次端详起袖玉。这女子清丽非常,虽不及自己容姿倾城,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凌凌英气,是个冰肌雪骨,见之忘俗的冷美人。她这般动人,又与自己眉目相像,难道他孤身在外难敌寂寞,已然对她……曹璺不敢再想。
“我只是个飘零之人,受先生恩义,故而江湖救急。”袖玉怕她误解,出言解释。
“恩义……他倒有闲情逸致,与你谈论恩义。”曹璺心中酸涩难当,可也不能无凭无据的猜疑,只得咽下酸楚,冷道,“这个忙,我若是不帮呢?”
“先生说,亭主心怀天下,深明大义,此事干系曹氏兴衰,忠良性命,你定会施手相助的。”袖玉看看天色,时间正一点一滴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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