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回了玉家掌家姑奶奶的样子。
“不知今日姑奶奶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
宫崎纯一郎手臂抱胸,岔开双腿站在审讯室里,玩世不恭的声音在我听来犹如从地狱而来的恶魔。
“求您放人。”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嘶哑,也有些飘忽。
“声音太小了,我没有听清楚。”宫崎纯一郎翘起一边的嘴角,夸张的用右手的小拇指抠了抠耳朵。
“求您放人!”我的声音渐渐的平稳而清晰。
“您在求我?是吗?”宫崎纯一郎快步走到我的面前,身体微微弯下,眼睛在我的脸上来回巡视着。
“对,我求您,放人。”我挑起一边的眉毛,斜视着他。
“好,没问题。你难得求我一回,我怎么舍得不答应呢?”他站直身体,背过身,向前走了几步,停下。
“放了所有的人?”我霍然站起来,绕到他的正面,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
“对,所有的人。”他停顿了一下,我的心被生生的提了起来,“不过,要等到你嫁给我的那一天。”
“为什么?”我感到窒息一般的疼痛,我对着宫崎纯一郎大吼起来。
“你说呢?”宫崎纯一郎的嘴角向上翘着,他对着我笑,他美美的欣赏着我的惊慌和恐惧。
静寂,死一般的静寂,宽大空旷的地下审讯室如同一张硕大的地狱恶魔之口,将我活生生的一点一点的蚕食掉。
“你到底要什么?”我绝望的慢慢的后退、后退、再后退。
“你。”
“如果我死了呢?”声音里充满了冷傲与决绝。
“哈哈哈……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吧!”
宫崎纯一郎的脸孔在我的眼睛里放大,他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炸响,“如果你死了,玉家所有的人都要给你陪葬,鸡犬不留!”
我目瞪口呆,我咬牙切齿的转过身子,背对着宫崎纯一郎茫然的站着,忽然想起和关起远的谈话,关起远是对的,我唯一仅有的筹码就是我自己。心底深处缓缓的涌起一丝悲凉一丝决绝一丝无谓,一丝坦然一丝勇气一丝轻松,既然进退早已无路,也就不过如此了。
我轻轻的抬起右手,轻轻的抚摸左脸颊,在拂过脸颊的时候,用右手小拇指的长指甲狠狠的在左脸上划出一道血痕。然后,我冷静的将我的右手从脸颊上拿开,拔出发髻上的玉簪,长发如瀑,瞬间垂散下来。我将玉簪牢牢的握住左手里,这支玉簪是笄礼那天,无痕姑母亲手为我戴在头上的。我快速向前走了几大步,转过身子,满脸灿烂如怒放玫瑰般的笑容对着宫崎纯一郎,
“那么,如此呢?”
宫崎纯一郎立刻看见了我脸上的血痕,他的双眼瞪得滚圆,愤怒的向我冲过来。
“站住,再向前一步,我保证你后悔!”
我高声喊着,将手里的玉簪对准了自己的眼睛,他急速的刹住了脚步。
“脸上的伤口是可以完好如初的,但是,如果眼珠破了,恐怕就好不了了。”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完全恢复到了平时的样子,浅淡从容。原来,人一旦豁出去了是可以无惧无畏的。
“你不敢,你在装模作样,哪有女人不爱惜容貌的。”宫崎纯一郎用颤抖的右手指着我,努力镇定着自己的情绪。
“是吗?”
我用玉簪在左脸上又狠狠的划了一下,一道更深的血痕立刻出现在我的脸颊上,“要不要我再证明几次啊?”
我举起玉簪准备再次划下去,我心知肚明,宫崎纯一郎比我更加爱惜我的容貌。
果然,他大声喊叫着阻止我,“你冷静,你一定要冷静。你想怎样?你说。”
“马上放人,放了所有人!”
“好,我答应。把玉簪放下。”
“别动,我要看着所有的人离开。你要是耍花样,我绝不会手软。”
我将玉簪抵在左眼角,毫不妥协的瞪着宫崎纯一郎,他也定定的瞪着我。我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交,顿时喷射出炽热的烈焰,仿佛都要将对方毁灭。我握着玉簪的手悄悄的使劲,左眼角立刻出现了一点豆蔻般的血痕。
“来人,放人。”宫崎纯一郎急切的怒吼着,急怒攻心怒火中烧,火冒三丈。
我知道此处是监狱里的某一间牢房,虽然是一间单独的比较干净,通风良好的牢房,但是,它依旧冰冷阴暗潮湿,空气中充斥着**腥臭的气味和狰狞嘶哑的喊叫。我呆在此处已经三天了,每天都会有日本军医来治疗我脸上的伤,他说得话我听不懂,但是,他脸上的表情我看得懂。他对我的伤已经无计可施,我怕是要毁容了。
我真的是无所谓,即便是毁容,对于我来说也不见得就不是一件好事。我的心一点一点的找寻到了平静,在暗无天日肮脏杂乱,狰狞恐怖的地狱里,我的心渐渐的感受到了安静安宁与安稳。
北平城德胜门大街东边的散子胡同,松田青木依旧住在老地方。
以松田青木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势,他完全可以拥有更大更好,更有气势的府邸。但是,松田青木是个极度自律极度残忍,极度信仰至上的人,他永远不会像日本军部某些蠢货一样,为了刚刚到手且微不足道,不算胜利的胜利而沾沾自喜,自大自狂。
所以,当他面对已经丧失理智混沌不清的宫崎纯一郎时,松田青木很头疼。尽管,松田青木很想狠狠的打醒宫崎纯一郎,或者干脆将他遣送回国,来个眼不见为净。但是,松田青木觉得不能愧对宫崎纯一郎的父亲宫崎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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