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叔皇的禁宫,所以自请建府,全然不顾当时太子才四岁的现实。
再比如说,将陈怀慎联系旧臣宫门夺权,说成是陈怀珏病重,太子年幼,所以又请出陈怀慎主政。
但是这类宫禁秘闻,还是迅速在百姓当中散布开去,变成了公开的秘密。
张荣鲲常年在北京城里走动,对这些密辛知之甚详。平时他就和张惟昭提起过这些,但那时师徒俩个感觉皇室中人架子大、麻烦多,并不是自己的目标客户,因此当做故事听听也就罢了。
要知道,张荣鲲一向是以敢下狠手、用猛药著称的,而皇家宗室、后宫妃嫔生病主要以温养为主,所以张荣鲲虽然被请到太医院里去和太医辨证过药理,但是并没有进宫给皇室中人看过病。
而现在,张惟昭要被宣召去给公主诊脉,这些皇家秘闻最好有所了解,这样才能知道客户的忌讳,不至于误踏雷区。
张惟昭按照董臻臻的嘱托准备停当,三日之后,果然被宣召进公主府。只是过程比张惟昭想的要简单得多。给公主诊脉、开温养的药方,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公主倒是花了更长时间,听张惟昭讲行医过程中的趣闻。
张惟昭口才很好,这个好又和董臻臻的好不同。董臻臻善于察言观色,投其所好,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而张惟昭则是条理极为清楚,敏锐细致,娓娓道来。在讲故事的时候,也把医理贯通进去。
公主和儿媳吴氏,都很喜欢张惟昭讲故事。讲到女人关切的问题,吴氏也让张惟昭给把了把脉,张惟昭也告诉了她一些保养的方法,其实就是如何调节情绪,提高心理健康。要知道,像吴氏这种常年呆在后宅,丈夫在外就职,一年见不了几次的妇人,情绪出问题的几率是很高的。
就连公主,也是一个心理能量不是很充足的人。从张惟昭的视角看来,公主早年所经历的惊吓和痛苦其实一直没有被好好处理过,只是掩埋在内心深处,隔绝起来,不再去触碰它。而公主表面的一些症候,比如容易劳累、疲乏,多汗,睡眠质量不好,都是与此有关。
只是这些观察,张惟昭当然不会贸然去表露,只是按照时下内科通行的做法开了些汤药帮公主固本培元而已。
只是临告辞的时候,公主忽然问她,世人常说一个人如果行为大失常态,就是中邪了,这个邪到底是什么?
张惟昭想了一想说,她觉得邪的根本,并不是山精鬼怪幻化伤人,而是人世间的怨愤悲苦凝聚而成。若人遭受了不公平对待,或是经历离别、病痛,或是面临衰老、死亡,苦痛得不到纾解,悲愤郁结,就会凝聚不散,伤人心脉。
公主又问,怎么样才能驱得了邪?
张惟昭回答,要用清正之气去化解,用慈悲心肠去抱持,使之心脉畅通,郁结消散。
公主倒是很能接受张惟昭的说法,只是感叹说,那些能够抱持得住他人悲苦的人,恐怕得是修行深厚的人才行。
张惟昭点头称是,又一笑补充说:“还得是术业有专攻的人。”
公主若有所思。
张惟昭回来之后,一五一十向师父汇报了在公主府的经历。张荣鲲难得地皱起了眉头,沉思半天后:“公主不是自己要问诊,倒像是替人来遴选人才。如果说谁能让公主这样思虑周全地替他操心,也只有宫中的那几位了。”
张惟昭听到这话,不由张大了眼睛。
然而张荣鲲所料不差,隔日之后,忽然有内官登门,宣太后手谕,因凤体违和,召玄妙观道医张惟昭入宫侍奉。
至此,张惟昭有些傻眼。她是想发展高端VIP客户,好增加收入,扩大影响力。但是她没想到近期的客户能跨阶层跳跃得那么高。
如果她在英国留学的时候,突然有人跟她说,英国女王要聘请她做健康顾问,她一定觉得这个人是有妄想症。但是,现在,她却要进入紫禁城,为太后这位帝国身份最高贵的女性提供专业服务了。
虽然早有预料,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张荣鲲嘴里不说,但张惟昭能感觉到师父还是有些替自己担忧的。宫禁深深,哪里有行走江湖逍遥?
这次轮到她来宽慰师父了:“我们是医生,走到哪里都是用医术救人。我进宫之后,也只尽医生的本分,其他一切与我无关。”
张荣鲲从胸中长出一口气,缓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