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城墙蜿蜒曲折,周长10828丈,举世无双。
按照朱元璋当年“高筑墙”的构想,南京内城的高度和规模足以令任何人咤舌。
不过,南京的皇城的选址却过于偏僻,取内城东部的钟山脚下,主要划定的区域竟然是一块低洼的湖泊,这简直在自古以来*的帝宫建筑史上闻所未闻。
填湖、垫土、垒石夯基的办法,并没有令皇宫内感觉舒适,有些殿宇前高后低,渗水严重,根本就无法居住。
并且南京皇宫的规模要大大超过北京的紫禁城,这种规模的建筑要谈到翻建、重建的可能性,那是非常小的。
不管怎么说,南京的皇宫还是非常有特点的。除了那些在靖难之役里烧毁的宫阙,其他的建筑风格仍然大气磅礴、沉浑有力、红墙金瓦,倒映护城河中,有种令人叹为观止的感觉。
临时修缮起来的“武英殿”外,已经熙熙攘攘,站满了大小的官员。
除了内阁、皇室之外,其余的京官大都数已经到达南京或者在赶往南京的路上;沿途搬家的人,会惊讶地发现,京杭大运河在通州的一端已经开禁,原漕运粮草的队伍再也没见来,而络绎不绝的却是一只只空载的漕船,只消拿出证明官职身份的东西,便可以率领家小们登上这些船只,往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直隶清江浦运河闸关而去。
由于圣旨下达暂停京师漕运,这一招便逼得在京各个衙门原来一帮老神在在的家伙们立刻慌了手脚。粮价一日三涨,而户部紧急从周边调集的谷子,没几个时辰就被抢购得狗屁干净。
但万幸的是,北京附近各卫所、京城三大营等军事单位耗粮数量大大减少,这是因为正德皇帝南征时带走了一部分,王琼去护主的时候又带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很少,加上都是些老弱残兵,也就无人理会了。
这一次皇帝迁都的决心似乎很大,当初朱棣的儿子继位的时候,也曾想把都城迁回南京,但因为他在位仅仅一年就崩驾了,此事最终不了了之。现在正德皇帝朱厚照看上去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这几个月还带兵出征,恐怕不会那么快就“龙驭殡天”吧?
不管知道或不知道朱厚照率兵惨败消息的官员们,在圣旨的压力和皇帝的积威之下,基本选择了妥协。
运河水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数量一时间比起漕运时期还要繁忙。
“这不是卢御史嘛,幸会幸会,一晃有七、八年没见了吧?小弟定州崔凌烟。”
“啊呀,凌烟兄,一向可好。”两人互相拱手作揖。
“还要多谢卢御史关照,京城五府里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吧?”
“十之**。”御史卢琼点头肯定,马上转为探问,“我见午门外尽是番兵,难道圣上又开始喜欢鞑靼人了?”
“卢御史噤声。”协律郎崔凌烟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喧闹的人群,生怕见到身穿飞鱼服的内卫探子,“那些都是皇上委派的亲军,号称‘神器营’,人人都配有好几把长短铳。”
“铳?上直卫中也有拿铳子的团营啊。”卢琼不解。
“他们的铳,可是真正的神器啊,听说上次攻入南京守备大营只,只放了两排,便杀了好几万人……”
“凌烟兄,南京守备诸卫才多少点人马?”对方的牛皮吹得有些过,卢琼当即笑了起来。
崔凌烟自己也尴尬地笑了两声,摇了摇头,“听得多了,顺口就讲出来了。不过守备军都是铁骑重甲、训练有素的精锐啊,南直隶中够分量的也就这支了,还不是没用多少时候就被攻破了?死伤无数!”
“果真如此?”卢琼有点不信。
“前次王晋溪(王琼)督派燕山诸卫攻江宁,不过数百铳手埋伏,便将他们阵势打得大乱,不得不跪地称降,现在上直卫指挥使已经换成东莞成奉了,那人据说是朱帅一党,原官侍读学士,现在可算一步登天哪!”
“皇上和朱元帅,真是侄叔的关系?”
“宗人府是这么算的,有吴王妃的宝印、皇家金册等等物证,宗人府查验海外诸王谱系,认为确凿无误。此事已颁传天下了,近来金陵街读巷议,可是热闹着呢。”
“即便如此,天下也并非诸王一力可定也。”卢琼满脸的不屑,“妄以武定国,太祖、太宗皆折戟沉沙,前车之鉴不远。”
“整饬诸营,此易事耳,北拒胡虏、东逐倭寇,才是国家之大急!”
“凌烟兄所得不错。”卢琼鼓掌发笑,这两位都不是观念陈旧的腐儒,要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会认为解决塞拉弗这个“外来人”能否执政的问题才是真正应该关心的事情。
“两位说得如此热络,岂不闻进觐的钟声已响?”一个太监从旁边走过,笑着说道,此时,所有的大臣已经排成了数排,从金川桥上走过,卢琼、崔凌烟二人谢过中官,这才整理了一番仪容,慢慢跟着人群前进。
“皇上上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里响起沉浑整齐的声音。
“平身。”
“谢皇上!”
武英殿实在算不上是最好的朝觐殿,这个小殿,原本是接见外国使臣以及给大学士办公的,现在却整理出来准备给几百人用,空间显然有些狭窄。
不过,从焕然一新的皇家器物,大殿中新铺设的“金砖”、大殿装璜,以及两只历史悠久的铜鹤香炉中冒出的袅袅龙涎香的醉人香气,使人顿时有一种经历皇家博大精深的气度与实力的感觉。
朱厚照隐晦地再次打了个哈欠,他用手示意站在旁边的太监说话。
“是。”谷大用微作一揖,随即面朝群臣,趾高气昂地开了口,“皇上有旨,今日于新都初次上殿,先说家事,再论国事,有请大明武定王、正一品宗人令、总督天下兵马大元帅朱九郎上殿!”
塞拉弗从正殿外面进入,随手解下佩剑,装模作样地递给了侍卫。
“朱九郎参见皇帝陛下。”
他只是轻轻欠了身,便行完了这一个礼。
谷大用脸上堆满了献媚的笑容,“皇上有旨,特敕武定王车马服章不拘定制,佩剑入殿,不赞不拜!”
“感谢陛下宏恩。”
满朝的文武轰然一下子震动起来了,这种赏赐在历朝历代都非常罕见,别说是以规矩众多著称的明代了。众人中有震惊的,有不服的,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当然暗含鄙夷,准备看此人笑话的最多。
谷大用好似向朱厚照征求意见一下俯下*,只过了片刻他就回转过来,“武定王系惠宗八世王孙,有金书玉碟,家传惠宗吴妃玺,宗人府登名造册,入皇帝宗谱世系之中!论定辈份,朱九郎为皇叔,即日以三牲之礼告太庙,迁惠宗世袭王爵贵男并正妻梓宫陪葬于孝陵!”
“感谢陛下!万岁,万万岁!”塞拉弗觉得自己喊起口号来,还真有点滑稽的味道。
没等群臣们反应过来,宗人府宗正已经具章上殿,展开表章从朱元璋的二十几个儿子的谱系念起,一直念到现在,同时也不着痕迹的把惠宗直系的诸位亲王加进宗谱之中。当所有人都有些迷糊和困倦,朱厚照已经捂住嘴打到第三十个哈欠的时候,朗诵终于结束了。
立刻,臣子们抖擞精神,无有异议,三呼万岁,这件事情由此也就正式敲定了下来。
既然有了身份和皇帝赋予的权力,塞拉弗也不再遮遮掩掩装纯情了,他立刻示意谷大用宣读正式迁都的圣旨。
不过,在此前由于皇帝有“家事”、“国事”的训告,那些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官员们,此时在正式迁都的问题上表现出了激烈的抵抗。
“启奏万岁,紫禁城乃永乐年间所建,宫阙壮丽华美,耗资巨亿。”底下说话的是御史王杲,“太宗以降,又数代先帝营建修补,具天子气象;况宗庙、帝陵在彼,已成定制。南京自靖难后,因事未曾复建,今宫闱破落、正殿残缺,东西诸宫不存,府库、六部等司曹皆须修葺,粗粗算下来便要耗费数千万两银子,是以迁都之事,动摇国本,加重赋役,连太祖洪武年间亦未敢如此。此诚旧例,望万岁三思!”
塞拉弗被特别安排在皇帝左侧王位上陪坐,他身穿团龙衮服,头戴乌纱折上巾,腰间虚悬蟒玉带,大喇喇地仰着*,闭着眼睛仿佛在思考这些反对者提出的问题。
“让成奉来说。”他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是。”谷大用恭敬地揖了一礼,“成奉何在?”
一个大胖子从朝班里蹒跚费力的艰难地挤出来,望上跪倒,“臣南京正留守都督指挥使、侍读学士成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武定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的这番马屁立刻又引起人群里一阵骚动,不用说,几乎所有人都想起了刚刚覆灭没多少年的大太监“九千岁”刘谨。
知道的人,都清楚他是朱九郎一手提拔起来的,不清楚的,却知道这个胖子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现在他的职位都已经是正二品的大员了,还掌握兵事,这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东西。
“皇帝命你主持迁都的准备事项,你进行得怎么样了?”塞拉弗冷淡地问道,他的吐词有种令人震慑的威严,几乎转眼间大殿里便静可落针。
“是,禀圣上,王爷:微臣已行旨各省左、右副都御史,命主理漕运之事暂缓,各地主漕、参将、通判皆留驻巡视河道,屯南京卫诸团营沿河布防,署理漕运司镇守清江浦及南至扬州一线;南京留守都指挥司负责漕船过江,按臣等估算,移驾迁都南京预计役力、运费、粮草合计折银约需耗一百三十九万余两,今岁停漕运,至明春三月,可省漕运、督办、查点、役力、粮草、修护、新造各项费用计五十四万四千六百两有奇。”成奉开始汇报,“现北直隶各部、司,中廷、内宫已有颇多沿运河而来,所费钱粮一律从内帑支出。”
他这样一讲,官员们就多少明白了点,难怪自己一到通州,便可以携带家属笑眯眯地登上了免费船,一路除了吃东西要花钱之外,其他都节省了,直到被送了南京来,还有专门的官员负责接待安置,在内城划定的区域内,还可以领到一块空地的地契,这在从前,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并且,成奉又马上讲到了调薪的事情,也令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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