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淡定”,磨炼心性。
邵君理最了解她了,肯定知道谈判破裂让她感到无比烦躁。
邵君理啊……
创业者,经常既固执又灵活,两种属性同时存在——在合适时穷追不舍,在不合适时开阔思路。她呢,总是前一种多一点。
“心静一点儿。”邵君理说,“或早或晚,你会因为这次错过收获一些别的东西。你的努力,这几条鱼没有看到,下几条鱼可能就看见了。一起都有因果循环,不会真的是无用功。”
“……嗯。”
十分奇特,她心静不少。
等吧。
没有钓到这一波鱼,可能还有下一波鱼。
阮思澄的心态放松,腰一软,靠在身后人怀抱里,看着湖面、水波,还有对面的山和树,感受着拂过脸颊的早春的风,几周来的负面情绪退去许多。
“君理。”
“嘘,小声儿,在钓鱼呢。”
“嗯。”
“老实坐着,也别乱动。”
“嗯……”阮思澄说,“这个钓竿好轻啊,这么长,还这么轻。”
“因为贵。”
“哦……”
邵君理就抱着对方,在湖光山色的环绕中静静等着有鱼上钩。他轻声说钓鱼的事——鱼竿长度有哪几种,子线有哪几种,母线有哪几种,浮标、铅坠有哪几种,饵食有哪几种,渔轮有哪几种,钓法有哪几种,线图有哪几种,各个环节鱼线系法有哪几种,可以用的抛竿方法有哪几种……阮思澄也头回知道“钓鱼”技巧有这么多,目标不同所采取的策略组合全不一样,怪不得这玩意儿有竞技比赛呢。
因为正在持竿钓鱼,阮思澄不可以乱动,于是只能老老实实窝在对方的胸膛里,靠着,把脑袋都倚在男友的肩颈处,让身后人搂着她腰,觉得这是交往数月最温馨的一段时光。他们都忙,很难这样一个小时一动不动、只有对方。邵君理小声讲话,偶尔吻吻她的头发、太阳穴、眼尾、耳朵,偶尔几只飞鸟划过,整个气氛静谧美好。
阮思澄也彻底平静,不再为合并失败而意难平。
后来,还是自然而然说到“深度”。
“阮阮总,”几句话后,邵君理忽秋后算账,有意绕开具体公事,只说私事,“第一次开会谈判马诞说到结婚生子,我答‘阮总还有她的先生都有能力处理好’时……你在旁边竟然没有任何表情。”
“……我应该有什么表情?”
“我说要当‘你的先生’,你都没有觉得高兴?”
阮思澄震惊,努力把头往后面掰:“我一开始就知道啊……B轮之前那次讨论我就知道,不,比那还早我就知道……”
“这么自信?”
“你本质是一码工啊……码工还有干撩不娶的?这个几率太小了叭……”
邵君理:“…………”
“但是,高兴。”阮思澄的脸红红的。邵君理用一只单手接了钓竿,让对方把脸转过来。阮思澄的眼睛看着自己“老公”,说,“从一开始知道,一直高兴到了现在,还会高兴到以后。”她又大方又害羞,看对方两眼,垂下眸子,再看对方两眼,再垂下眸子。
邵君理终按捺不住,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吻下去。
阮思澄的两只爪子揽着对方的颈子,还在想着“别吓跑鱼”,身子僵着,手也僵着,脸颊、嘴唇都不敢动,雕塑似的。邵君理也没有动,二人四片嘴唇贴着,只有舌尖用力扫荡、摩擦,偶尔发出一点声音,是个例外。阮思澄的一侧上身压着对方,胸口剧烈起伏。
长吻过后,阮思澄的呼吸急促,转回身子,结果钓竿继续钓鱼。
没有想到邵君理被撩拨起来,动手动脚。
因为上午开会谈判,阮思澄把长发盘在脖子上方一点点处,露出两只小巧的耳朵。某回,邵君理的左右两手轻轻拨弄她的耳垂,阮思澄本来没在意,然而紧接着却发现,邵君理的两手离开她耳垂后,又顺着她的下颌、脖颈,一直向下。因为刚刚进入春天,阮思澄穿着一件比较紧身的长毛衣,胸口中间被撑起来,邵君理在划过中间那条线时,中指尖竟微微用力,把毛衣给按下一点。虽然并未碰到什么,还差一点点,却让低头看见了的阮思澄浑身酸软。接着,邵君理手掐住细腰,在她后颈吻了一吻。
阮思澄:“……”
她有点儿拿不住竿儿。虽然轻,也拿不住。
手指发软,阮思澄用自己膝盖夹住竿儿,作为辅助。
身后邵君理笑了声儿:“固定住了,别掉了。”
“嗯……放心啦。”
“成。”
得到保证,邵君理的几个指尖竟来到她膝盖上方!接着低头,在对方的肩颈之间一下一下轻轻地啄!
她虽穿着正装长袜,还是完全能感受到!到处都被点了火星。
脖子被吻,大腿被……不光正面,还有外侧……阮思澄的手抖,膝盖也抖,在心里面不断地说“别抖别抖!停止!停止!鱼不来了!”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一直都在垂着眸子的邵君理忽然出声:“拉线。”
“……啊?”
“有鱼上钩了,不大不小。”
“……”阮思澄想:你到底有几只眼睛?!还能注意到浮标呢?!我目视前方都看不到什么了!
邵君理用那个渔轮把线收回,阮思澄见上面果然有条鲈鱼!!
“哇!”她嗷嗷地围着鱼叫:“真是鲈鱼!”
“嗯。”邵君理把鱼卸下来,“嗵”地一声扔进桶里。
——从三点半到六点半,二人钓上十几条鱼,其中两尾海非常大,阮思澄觉得自己也对“钓鱼”活动入了门儿。
不过,因为都不做饭,最后他们把那些鱼一条一条都放回去了。他们用的无倒刺钩,不会造成多大伤害。
邵君理的钓鱼技能是在美国湾区学的,有执照。他还稍微科普了下,在美国,哪些种类的鱼能捕,哪些种类不能捕要放生,多大的能捕多大的不能捕,还说鱼警会挨个量,只要留了不合规的,就要被罚千八百刀外加一条犯罪记录。
经过这种与CEO不相符的“安静”活动,阮思澄的各种不爽还真的被驱散掉了,觉得自己至少可以多活十分钟。
最后,直到把阮思澄送回到了她家门口,邵君理才对合并的事儿做了一番评价,句句切中问题要害,最后,转眸问阮思澄:“阮阮总,先别考虑扬清这边,单说你,是不是还希望合并。”
阮思澄又仔细想想,慎重地道:“我认为是一个机办法。思恒医疗才刚起步,恶性竞争……太不好了,而且,合并也能增加产品功能。但是,马诞他们真的不行,我这没有好的位置。爱未他们提出来的联席CEO、轮值CEO,我都绝对不能接受。我也知道,挖CTO这种事情在IT界挺常见的,不算什么,但还是觉得,这并不是对未来有常规规划的做法。”
邵君理在听完以后却并没有评价什么,只颔首道:“你希望合并。行,我知道了。”
阮思澄:“???”
什么就“行,你知道了”???
这话听着好奇怪啊……
…………
第二天,扬清集团和邵君理叫阮思澄忘掉合并、别再想了,接受谈判已经破裂这个事实,并且提出,为了拥有更广阔的生存空间,思恒医疗在“急诊”外也可开发其他产品,未来实现多线开花,增加抗风险的能力。
阮CEO觉得这个建议还真不是没有道理。
思恒已有技术优势,在“急诊”与深度医疗继续火并的同时,再招些人,拉一支团队,在现有专利的基础上再推出点AI产品,既不用费太多劲儿,又能留出一些后路。作为思恒的CEO,她也应该考虑到最坏的情况,既,深度医疗率先实现急诊AI技术突破——他们毕竟有陈一非和其他大佬。更何况,思恒也能通过那些新的产品抢占市场、推广品牌。历来,主打产品推出一两年后公司都会研究一些新品。
对于选择何种产品,邵君理的口气简直不容置疑、斩钉截铁:“脂肪肝。通过CT,分割出肝,并且计算平均密度、脂肪肝的程度。思恒对于腹部影很有经验,比其他人更加容易做出成果。而且现在……因为平时吃的不错,脂肪肝的患者极多,数量上升也挺迅速,会是一个比较大的潜在市场。”
“对,”王祖威也道,“并且,这玩意儿,除了可能引起肝病,肝硬化甚至肝癌,还跟高血脂高血压糖尿病等等等等都有关系,患者们都挺重视的。它又是个慢性病,得了就要长期检查,所以肯定很有市场。相信不久,农村也会出现大量这类患者,既有市场,又跟思恒渠道一致。”
“嗯……”阮思澄考虑了下,“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叶凤毛也不断地说:“挺好挺好。”“真的挺好。”“在技术上完全可行。”
于是,招聘员工做脂肪肝,只用一次内部会议竟初步地定下来了。
会议最后,邵君理又说了两遍“立即着手”“不要耽误”“大力投入”“紧张起来”“一定当成要紧事做。”
投资爸爸关心产品在表面上十分正常,CTO叶凤毛完全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但阮思澄作为女友可太了解邵君理了,总是觉得,一向不大插手公司发展方向、让他们自己成长的邵君理,突然对于某个产品如此上心,就……挺奇怪的。
可是她也说不出来哪里真有逻辑问题,都是第六感。
招聘员工组建团队开发新品多点开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选脂肪肝这个疾病作为新品研究对象,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它确实是很“火爆”的,也挺适合思恒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