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醒之松开阿狸的腕子,眯起桃花眼,逆着剑的方向微微转身,打量着身后的人。
细长清隽的眉下琥珀色双眸也正淡淡地瞧着他,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室内,本无风,可王嘉的红衣却轻轻飘动,是剑气。
昙醒之没想到,病秧子王嘉居然还深藏不漏着这么一手,有趣极了。眸光扫过王嘉手里的软剑,上刻尘水二字,尘水?
以尘世之水,化脱尘之剑,以至柔,破至刚,八八六十四路,尘水剑。
啧啧,倒还是把宝剑。只是,那剑柄上结着的珞子……
图案是攒心梅花,歪歪扭扭,颜色是大红,俗不可耐。好好的一把尘水剑,却被这条珞子给毁了,也不知是出自谁手。
正想着,忽又一道声音。
“王嘉!你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王嘉手腕轻轻一转,银光一道,再望去,软剑已回到腰中。
只是,昙醒之脖上却留下一道血痕,显然是王嘉收剑时伤到的。
司马妩拎着裙子跑到昙醒之面前,手指微微颤抖像是想抚上那道血痕,却又马上从怀里掏出一瓶金疮药,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涂上伤口。直到那伤口不再渗血,她才转头瞪王嘉。
“王嘉,你搞什么鬼!”她今日本是约了王忍一同去云门舞集看那出鼎鼎有名的《明珠宝月聘》,他们的车经过多宝斋,她随意那么向窗外一瞧,就瞧到了王嘉的车架。见到熟人,本想过来打个招呼,结果一上来就见到这么刀剑相向的一幕。
“昙司空,抱歉,在下手滑。”王嘉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
司马妩紧皱着眉头:“王嘉,你……”司马妩长得很可爱,即使生气也很可爱的那种。
她显然不相信“手滑”这个理由,还要说几句的时候,却被昙醒之按住肩膀:“阿妩,别动气。我只是同王使君切磋而已。”
“当真?”司马妩回头望。
“当真。”昙醒之一笑。
多宝斋的掌柜早就退到了后堂里,听到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死。作为生意人,他不会不明白。
多宝斋作为台城中数一数二的珠宝古器店,接触的自然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为了在竞争中生存,掌柜的总结出一套细到个人的待客准则。而对这个寒门出身的昙司空,他只总结出三个字“不能惹。”
昙醒之没有家族背景,这样的人,越是足登高位,跌下来的时候就摔得越惨。可也正是如此,他没有忌惮的地方,无家族,无妻儿,他疯狂起来,无任何方法来控制。
聪明人,不必惹,惹则动骨伤身,疯子,不能惹,惹则共坠地狱,魂飞魄散。
见到司马妩的那一刻,昙醒之就像变了个人。方才针锋相对,恶言恶语的那个人,仿佛根本不是他。
美人之姿,虎狼心性。他转换得非常自然。
他看着她微微笑,谁都能看出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笑。
对于昙醒之的“当真”,司马妩半信半疑间,忽才看到一旁靠在墙上的阿狸:“皇姐?你怎么也在这儿,”她大步走上前,阿狸的脸色很不好,看清阿狸面容的瞬间,司马妩也是一惊,“皇姐,你哭了?”
阿狸长叹一口气,笑得有些勉强,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病还没大好,方才多站了一会儿就浑身疼,”她站直了身子,握起司马妩的手,“阿妩,你来这里有要买的东西么?有没有多带几个人?有没有事先派人勘察路线?宫外不比宫中,你一定要注意,你……”
“知道啊,知道啊,”司马妩的小手软软的,捏在手中就像是一团小棉花,她嘟起小嘴道,“皇姐,你又唠叨我。放心啦,阿胡把我保护得好好的,您一点,一点,一点都不用担心。”说着,司马妩还侧过头去望昙醒之,他也亦是在望着她。
心意相通之人,根本不需多言,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望之间。
小小一室,珠光宝气,四个人各怀心思。
昙醒之:我家阿妩真可爱,怎么看怎么都可爱。
司马妩:阿胡同灿若这是怎么了?朕希望将来的皇夫和侍君能和平相处啊,不过若是为朕吃醋而动刀动枪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嘉:刚才手滑得应该再狠一点。
阿狸:妖精。
气氛正和谐美好时,忽又有人走上楼梯。
“小狸?”那人叫了一声。
人未至近前,冷香先盈盈。
“小狸,主上邀我去看歌舞戏,今日才没去看你,不过我派人送了点心和短信到你府上,你收到了么?点心是北地的人送来的,我每种都尝过,不是很甜,应该很符合你的口味。小狸,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你……”王忍一从楼梯上来,就走到阿狸面前这里那里的说了好长一段话。
司马妩看着这一来就大表忠心的王忍,心里莫名怅惘,她偷眼瞧了瞧王嘉,怎么这同样的未婚夫,同样的王家人。王嘉就这般安静,一句讨人喜欢的话都不会说。
昙醒之也在看他们,表情略奇怪,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王忍很想问阿狸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眼睛红红的,为何像是哭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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