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静谧,只有江雪簌簌。
王忍好古风,雅量清致,是众人称赞的君子。
活到如今,他只做过一件不体面的事。
五年前,阿狸诓骗他共游燕子矶,结果在回宫的路上跑掉了。那一夜皇城戒严,中书令谢翡受了司马元之令,挨家挨户搜查,差点把整个台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阿狸。之后,就有人给王忍寄来密信,说是他的未婚妻同一个雕佛像的穷小子私奔了,信中把他们如何结识,如何相爱,说得有鼻子有眼。
一开始,王忍自是不相信,但那匿名者锲而不舍,每隔一段时间就寄来一封信,就这样过了一年。第二年夏天,来信说是发现了阿狸与那穷小子的行踪。
王忍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带上包袱,按着信中所说的地点寻了过去。那个地方离台城并不远,想必是他们觉得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王忍赶到云中州的时候,漫山遍野开遍了金灯花,很美。
他很快就发现了阿狸同那个雕佛像的。
王忍本想看看她就回京城,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心性。
熙熙攘攘的街头,他看见那个雕佛像的拉着小狸儿的手,他的小狸儿,穿着一身又旧又破的麻布袍子,甜甜地笑着望那个雕佛像的,撒娇道:“阿胡,慢点,跟不上了呢”……
他离他们不是很远,但她根本没注意到他。
他的小狸儿十四岁了,然而丝毫没有长大的痕迹,瘦瘦小小的,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样子。
他怀里还揣着给她的生辰礼物,然而她却任凭一个雕佛像的拉着手。那个雕佛像的除了长得好看,根本就什么都给不了她。那一瞬间,王忍第一次觉得愤怒。小狸儿是他看着长大的,那么娇嫩金贵的小娃娃,居然要跟着这么一个寒门子弟受苦。
王忍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尾随着阿狸同昙醒之一直到他们住的小屋。
王忍站在窗外槐树的阴影中,看雕佛像的抱他的小狸儿在一张破得摇摇晃晃的桌子前,他们亲密地分食一碗面,他低头吻掉她嘴角的汤汁,她则顺势抱他的颈子吻上他的唇,真是亲密无间,温柔缱-绻……
王忍心中的愤怒化为哀恸,为谁哀恸?为阿狸,为自己?
为自己更多一些。
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白兔,结果被条下贱的野狗给叼走了。这种感觉是何等的悲剧……
若是败给旁人,譬如谢翡这种世家郎君,也就罢了。为何偏偏是个市井之间雕佛像的?可笑,可笑至极。
王忍妒火中烧,转身便到街上,给了一个小乞丐一些钱,让他去找当时在扬州的谢翡。
谢翡收到信之后,先派人来确定了虚实,随后便带兵到了云中州。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待他意识到错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悔之晚矣。
王忍自以为没人知道他当年的告密,可如今眼前这人却道出了那件事。
这人究竟是谁?
似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当年一直给他写信的那个人……
红衣人见王忍一直不作反应,很是不开心地道:“不等人是不礼貌的,让人等也是不礼貌的。我虽然很有耐心,却不喜欢不礼貌的人。”
话音刚落,哇,王忍再次口吐鲜血,昏死在地。
四年前的事,他一直很自责,郁结在心,今日再次想起,再加上方才种种,身子实在是吃不消了。
见王忍晕倒,红衣人一皱眉,颇是嫌弃:“世家郎君都是这么不禁用,啧啧,废物。”
他说着,便一手抱着阿狸,一边弯腰捡刀,看样子是要在王忍昏迷的时候废了他的命根子。
只是他怀里抱着一个大活人,俯身之间,一个脚下不稳,阿狸便背朝地面坠了下去。
红衣人下意识地也不捡刀了,两臂伸出去抱阿狸。
就是这时,冷冽寒刃直抵他咽喉。红衣人本想去揽住阿狸,根本没想到她鞋中藏着薄刃。电光火石之间,虽躲开了致命的一击,可那刀刃还是划破了他的脸。
阿狸趁着方才坠地的机会,寻了他离自己最近的时候,抬脚便是一刀,只可惜被他闪过。阿狸再想回击,已是来不及了。她左脚腕被男人握住,紧紧握在他手中。
他一握,她一挣,力道相反,两人又都很用力,结果就是阿狸的脚崴了。
“调皮,”男人一摸脸上的血迹,一手脱下阿狸的鞋子扔出窗外,柔声叮嘱,“女孩子不该带着这些危险的东西,弄伤了自己可怎么办。”
脚腕好难受。阿狸疼得咬紧嘴唇,小脸煞白。
“伤到了?”男人心疼地抚着阿狸的小脚,“我帮你涂些药酒。”说着,他一手拿过小案上的一碟蜂蜜,洒在阿狸脚上。
她想抽回脚,奈何被他牢牢地捏着。
紧接着,温热的舌尖舔过她的脚尖,脚背,脚踝……他捧着她雪白的小脚,小心翼翼地舔舐。
他那张很普通的脸,泛着微红,像是害羞了一样……
好奇怪的感觉。阿狸双手倒剪着抓紧地毯,颤抖着微哼,意识模糊之间,她抬起另外一条不太方便的右腿,又是向他胸口踢了过来。可惜早就被他看穿一般,抬手擎在掌中,脱了鞋,举起那条长腿架在肩头,专心致志地将阿狸的两只小脚舔得水光盈盈。
他竟然不嫌脏,他脑子被驴踢了吧!
这个人行事诡异,喜怒无常,既陌生又熟悉……
“别,好痒……”闻言,红衣人停了停,抬眸望阿狸,她背靠在地,衣襟合着,全身裹得严严的,满脸红晕,正张着小嘴与他喵喵喵,嘤嘤嘤地撒娇,真是个小妖物!明明是个丑丫头,还好意思学美人们撒娇!
狸猫妖异更甚于狐!
她在勾引他!小妖物!
可是……他依然很没出息地就被她这个丑丫头勾引了。
来不及多想,他就抱住她,像是条小土狗一样细碎地啃着,一路一路的,密密麻麻地在她皓白的脖颈上留下好多青红的牙印。很固执地要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就这样,在一地尸体与残骸的船舱中,他一手揽着阿狸的腰,一手将她被发带束着的腕子置于头顶,专心致志,一心一意地吻着。
拉拉扯扯之间,红色外袍彻底落了去,右侧肩头也露在的夜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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