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卓见此,微微脸红,若有所思。三人静默了一会儿,云水道人提起茶壶,给每人的玉杯里倒满了茶。
茶色深绿,晶莹剔透,好似凝成冰块,香气清新,沁人心脾。李慕玄端起玉杯,甫一入口,只觉苦涩异常,入口又有冷热交融之感,颇为奇异。
“修道之人,首重心性,次则灵性,再次根骨,最末外物,却又缺一不可。心性不到,外魔重重;灵性不足,寸步难进;根骨不佳,事倍功半;外物萦怀,根基崩坏。此四者,皆为道途之本,亦可化为道途猛虎,噬人无数。我辈修者不可不察,不可不慎……”云水道人悠悠道来,似在自语,又似慨叹。
王卓和李慕玄俱是静心聆听,沉思不语。
“观慕玄今日,心气浮躁,是否已至瓶颈?不思反躬自省,一心想着求助为师?夫道者,戒骄戒躁,不假外求,叩问本心,以身印证,千锤百炼,方得圆满……”
“如今慕玄你只历二八岁月便已至炼气八层修为,虽则灵性根骨俱佳,又有外物辅助,一路高歌猛进,却终不免历练太少,心性不到。须知我传你那《日月同辉诀》乃是本门最强辅助功法,借助日月伟力淬炼法力,吸纳灵气,最终形成神通。而今你在短短时间修至二重巅峰,已是根基不稳,还不警醒吗!”
说至最后,云水道人生出一股莫名威势,直如当头棒喝!
李慕玄听罢,悚然而惊。反思之前种种心行,不觉汗透青衫。良久之后,方才重重呼出一口气,颇有再世为人之感。
“唔,孺子可教也!”看到李慕玄的反应,云水道人显得十分安慰。
待得李慕玄回过神来,又笑眯眯的递给他一只储物袋,说道:“里面有一枚阴阳道火的火种,再附上些许“水火奇树”的树叶,回去后你依玉简之中的炼火术,先炼化此火,再以火烹茶,细细品味,庶几有得。然则,切记时时自省!”
“是,师父。慕玄明白了。今朝听得师父一席话,如晨钟暮鼓,震心憾神,又如醍醐灌顶,豁然开通……”
“好啦好啦,去吧。你这拍马屁的修为,可比为师当年差远啦,就不要献丑了。去洞府好生修炼吧,莫要懈怠,却也莫要枯坐。”云水道人先是戏谑的调笑,随后又勉励了几句。
于是李慕玄拿起储物袋,起身拜别了师父师兄,下山去了。却是不知在他走后,洞府里的师徒二人还在谈论他的修行。
“卓儿,你可是有些不解?”
“是,师父。阴阳道火虽非奇珍异宝,却也是难得之物,水火奇树的树叶更能助水火属性者悟道,但这些终是旁门左道。以这两样外物辅助小师弟修行,我担心拔苗助长,反而不利于夯实道基。”
“卓儿,我就知你有此疑。慕玄此子,与众人不同:中正平和,心性绝顶,天资不凡,根骨上佳,虽是稚子,却堪受长久闭关之苦,简直是为修道而生。水火灵根相辅相成,即使进境神速,法力却凝实浑朴,堪比筑基,此种情况为师也闻所未闻,大为惊叹。况且,我略通易数,隐隐算出此子前途,不可限量,更可能是光大本门的唯一契机,我又怎敢轻忽呢!”
“师父,小师弟固是惊才绝艳,我自叹不如。可大师兄也是天资傲人,冠绝当世,已然是光大本门了。”
“哈哈,卓儿,你虽言自愧,实有自矜。修道一途,从来莫测,别说是我,就算是太古大能、化神道君,也不敢断言未来。况且天道无常,古往今来多少天才人物,谁又敢说大道在手,得大自在。”
“卓儿你的灵性根骨也是上佳,更兼体质特异,可是心性修为却是稚嫩不堪。修道至今,一百六十载春秋,却对为师、对宗门太过依恋了,外出历练,每多沦为形式。可有多少生死一线,痛贯肝肠,柔情百结,豪气干云之时?”
“欲要修道,先要入世,于滚滚红尘之中洞明万物、体察万情,方是千锤百炼,大道之机。你心如赤子,爱憎分明,固然专心向道,但是不经大死大生,终难窥见道径,登堂入室。依为师之见,当游历百年,方能更上一层楼!”
王卓默然良久,对着师父深深一躬,飘然而去。只有一声轻叹,似乎环绕在洞府之中,久久不散……
玉清峰顶之上,万载灵松承云接露,拥霞绕彩,于万载不变的青翠中,悄然抽出了一丝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