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说到岳飞已经成功诏安吉倩,正在归来途中,赵构闻之大悦,下令汪伯彦备酒备肉,款待吉倩。
现代从上海到北京也不过四个小时,而在宋代,仅仅是从相州周边的太行山到相州城,却四个时辰都不够走的。赵构一开始心想作为大元帅,就要有大元帅的样子,于是在大帐中正襟危坐,等待吉倩的参拜。谁知晚饭都吃过了,吉倩的队伍还未到达,赵构也便装不下去了,两脚放上桌子,身体斜靠在椅子上读《宋刑统》。后来,到第二天上午,吉倩一伙人还是没到,赵构已经烦了,干脆不再等待,到军营里和会骑马的义勇军官士兵打马球。赵构方的对家主力是挺缺心眼的滑州铁匠周杭(也不知他怎么把骑术练得这么好),周杭如同长在马背上一样,不到一刻钟就连进三球,把赵构打得落花流水。战况之惨,球场外的蓝珪康履甚至捂上眼睛不忍心看。赵构苦笑着对自己这边的林雪松道,“在落后时不放弃,也是军人的重要品格。”
赵构方正苦苦支撑着,赵广安跑过来道,“大王,岳飞和吉倩到了!”实话说,赵构讨厌输,心底也不想打了,但为了面子和风度不得不强颜欢笑,一听岳飞回来了,可算有了借口。他当即把马竿一扔,直接打马冲出球场,向军营门口奔去。
见康王跑了,球场上的选手们赢的那方停下来擦汗;输的那方则气哼哼的,一副想打架的样子。唯独韩渊一边拨马向赵构的方向走,一边道,“你们在干嘛?还不跟大元帅一起出去!?保护大元帅!”听韩渊这么讲,众人皆是一愣,有的明白过来,有的没明白,但都是跟着韩渊向军营门口奔去。
赵构到军营门口,果然看见岳飞与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并肩而立,牵着马等在军营门口,他们身后,站着几百个拿着斧头、镰刀、木棍或者其他简易兵器的青壮年男子。
赵构在现代是个近视眼,但穿越过来后视力却极好,他一眼看过去,就发现那络腮汉子脸上的表情有点像医院从票贩子手中买号的患者——一肚狐疑又心存期望。赵构想了想,明白吉倩在担心什么,就像水浒里梁山好汉的下场都不太好,现实中,落草了的农民起义军也是要么被剿灭,要么被谋杀,往往没有好的结局。这吉倩,自然是担心自己被赵构咔嚓了嘛。明白了吉倩的心路历程,赵构坦然一笑,径直向岳飞和吉倩骑过去。
站在军营门口观望的相州县尉冯远,以及跟在赵构身后的韩渊,见没人簇拥的康王大元帅竟然手无寸铁接近归顺来的土匪,大惊失色,嚷嚷起来,“大元帅,不可!大元帅!”
但赵构对他们的担心不以为意,毕竟,岳飞怎么可能害他呢?他直接骑马到岳飞身边,下马,拍了拍岳飞的胳膊,道,“岳卿,你辛苦了。”
看到赵构手无寸铁奔到他们身边,岳飞和吉倩脸上的表情都极为感动,吉倩感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赵构见吉倩的反应,很满意,心想在《三国演义》中,曹操就是通过这一手,让袁绍的部下张郃高览与他同心同德,自己如今有样学样,如此表达对吉倩的信任。以后,只要吉倩不是个矫情人,想必也不会再纠结自己落过草了。
此时,赵构的部下们,冯远跑步,韩渊张二郎等人骑马,都踢踢踏踏的跑过来了。赵构一脸平静的一挥手道,“哎?你们慌什么?这有岳飞,有吉倩,还有几百名大宋百姓,个个赤子心肠,保护本元帅绰绰有余。你们都在担心什么?”
冯远韩渊面面相觑,两个人都一副吓尿了的表情,但眼见吉倩跪在地上,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好像确实是真心来投,也只好放下拼命的架势,但手里还是紧紧攥着兵器,瞪大眼睛观察着,随时准备冲上来。
赵构拉起吉倩,道,“吉倩啊,本元帅读了你的信,十分感动,心想,要是我大宋的百姓人人都能如你,金贼早就被赶走了。”
吉倩脸上的担心疑虑,早就一扫而光了,他泪流满面的用星星眼把赵构看,反而道,“大元帅,如果我大宋皇族都如您,金贼才会被赶走呢。”
赵构听吉倩这么讲,正想着吉倩同学太棒了,本元帅喜欢!然而身后的赵广安却大声喝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大方厥词!”
吉倩听这话哆嗦了一下,再次跪地拱手,道,“草民死罪。”但他脊背挺的笔直,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倒是岳飞,低头请罪,轻声说,“吉倩无知荒唐,大元帅恕罪。”
其实,赵构不仅丝毫没觉得吉倩有什么罪,还觉得他讲的特别好,特别有道理。怎么?上位者都做得出刮尽民财献与金人苟且卑劣之事,却不肯让下位者讲出事实吗?还真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更何况,吉倩这是在夸他嘛^-^!不过话说回来,自己现在还是钦宗的臣子,总不能公然鼓励批判宋钦宗的言行,于是摇了摇头,道,“这次本元帅什么也没听到,以后,不准再讲类似的话语了。”
岳飞吉倩听这话,齐声道,“谢大元帅。”
赵构哈哈又笑,拉起两人,道,“好了,本元帅给你们两个接风的酒宴,都准备了好几天了。走,咱们一起走。”说到这儿,赵构想起还有几百个人在围观,于是吩咐林雪松说,“小员外,你去安顿吉倩的部下。其他人,都别板着脸了,来,一块儿来。”
赵构一手拉岳飞,一手拉吉倩,径直回到义勇军军营。酒宴确实已经备好许久了,赵构吃鸡夹菜,与岳飞吉倩推杯问盏,讨论锻炼身体的诀窍,竟是相谈甚欢。赵构正在跟吉倩许诺,他通过义勇军考核的属下将全部归入他麾下,仍然听命与他。旁边的桌子,突然哗啦啦混乱起来。
只见张三郎红着脸,拽住韩渊的衣领,骂咧咧道,“你个瘪犊子,俺二哥给你敬酒是看得起你,你还敢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