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支流兵是被赵文渊击败,仓皇从马场逃到此处的。何坝子便如早先议定的那般,要将这群人剿灭。谁知不留神走漏了一个,那人自知逃不掉,又瞧见雁卿的车马在此处,便说那些话来扰乱雁卿。
何坝子待要向雁卿解释,又怕她年幼胆怯,不能辩白是非。偏偏她是林夫人的掌上明珠,不能强硬待之。因此宁肯让一个九岁女童来发令,以免得她胡乱生疑。
谁知雁卿问答间却很有分寸,立刻便意识到——这毕竟是林夫人的女儿,忙端正了态度,道,“兄弟们都互相认得,他们根本就不是自己人。三将军确实与小人约定了暗号,若有意外自然会发动暗号命我们去照应。这会儿却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雁卿道,“这就好……”可那贼人竟知道她在这里,必然是楼家出了内贼。雁卿怕她三叔遭遇不测,便慌神得厉害。就又赶紧道,“不过,我这里不用百五十人来保护,还,还是多派些人去照应三叔吧。”
外间又似乎有人在商议什么,片刻后,雁卿便听见谢景言的声音,“不用担心……赵将军那边应对得来。”
雁卿忙钻出头来,就见谢景言骑马立在月光下,正笑盈盈的望着她,“赵将军命我来保护大姑娘。”
雁卿愣了许久,只觉得眼中发热,身上却连抬手擦泪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虽竭力表现得镇定,可毕竟年幼,孤身遇见这般局势难明的骚乱,心里如何不惊疑害怕?此刻见着谢景言,才终于有了可依靠相信的人。叫出来时,声音里已不觉带了哭腔,“三哥哥……”
她确实是吓坏了,一旦晓得谢景言也在这里便骤然松懈,浑身都已虚软了。
谢景言便将赵文渊的谋划大致和她说明——实则他一直在这里,只是适才要去处置贼子,不能立刻赶来安慰雁卿罢了。
雁卿听他说,赵文渊早已料想到楼家是出了内贼,是以准备得很充分,这会儿大约已告功成,终于再无心事了。
谢景言就在雁卿车驾旁陪着她。先雁卿还困倦的不时同他说句话,譬如听见风声就问“三叔回来了?”渐渐的也就没了动静。
侍女打了帘子,向谢景言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雁卿已睡着了。
谢景言便也展颜而笑,轻轻点了点头。
幼时去看她,她每每都在睡觉,令谢景言回回抱憾。可这回知道她在这荒郊野外睡下来,谢景言心里却十分欣慰。
保护一个人的感觉也是很奇妙的——他家中虽有堂姊妹,可自幼不曾养在一处。兼姊妹们被伯母养得十分自矜,一旦遇上谢景言和她的母亲,便越发要端起高傲尊贵的架子。谢景言就从不觉得姊妹是多么娇弱美好的。谢景言便
也直到那一日鹤哥儿带他回家,他见着雁卿,才晓得母亲何以总说,待他有了妹妹,要用心的保护她。
就像花朵一样柔嫩美丽,与他素日所见的一切都不同。需得收起身上所有坚硬锐利的棱角去仔细的呵护,耐心温柔的对待。
——自然,因为母亲体弱,他的妹妹也千呼万唤始终不来。想必日后也不会来了。
谢景言心里,雁卿便自然而然的占据了“妹妹”的位子。
是以这天夜里他便留了下来,好保护雁卿。
临近子夜时,楼家的事终于暂且告一段落。赵文渊便来接雁卿。
谢景言还守在她车马外头,见了赵文渊,自然就将先前骚乱之事禀告给他。赵文渊便道,“我也没想到楼家水竟这么深,幸而有你看顾。不然我就不好向兄嫂交代了。”
半夜里带着这么多士兵可进不去长安城。然而楼家内乱,经历了这一晚,赵文渊是不敢带着雁卿寄宿在楼家别墅了。
便又行了七八里地,找了个村庄寄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