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温久正沮丧着,手心里被塞了杯温热的茶水,瞬间驱散了掌心的冰冷。
温初言望着皎洁的圆月,悠悠开口:“父亲以前上朝总会被圣上留下议事,结束时往往饥肠辘辘。阿娘心疼他,所以总是起早为他做自己最擅长的海棠酥,让他随身带着,这样饿了也能垫垫肚子。”
原来如此。
温久安静地听着,神情恍惚。
父亲哪里是喜欢海棠酥,只是因为母亲擅长的点心碰巧是海棠酥,所以他才喜欢罢了。
父亲喜欢的,其实是给他做点心的那个人。
但在不明其中曲折的外人看来,只当他真就好海棠酥这口,长公主也是因此产生的误解吧。
平日里兄长甚少提及过去,此刻与她讲起那段甜蜜的日子,温久心下感慨万千。
“哥哥,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生比较好,这样阿娘也不会离开你和爹爹,你们现在还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傻姑娘,又在说糊涂话。”
温初言心疼地叹息:“你也是哥哥重要的家人啊。”
母亲去世时他才五岁,这么多年过去,对母亲的印象逐渐模糊,温初言几乎快想不起来她的样子,只记得些零碎的片段。
他记得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会把年幼的他抱在膝盖上,给他讲话本里的故事;他也记得七夕的夜晚一家三口出游,他骑在父亲的肩膀上,母亲挽着父亲的胳膊,脸上带着柔情似水的笑意。
可是,母亲已经离开了。
父亲选择将自己困囿在过去的虚影,温初言却不愿当个胆小鬼,他只会向前,不会倒退。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母亲走了,妹妹却还拥有很长的人生,而他要做的,就是保护妹妹这一生平安顺遂,绝不让失去至亲的悲剧重演。
他将少女揽进怀中,像幼时哄她不哭那样哄着:“岁岁,你是母亲留给我们的珍宝,哥哥很庆幸你能来到这世间,让我又多了一个深爱的家人。”
兄长的话让温久眼眶微热,一直以来,温初言既像母亲一样给予她无限包容,同时又填补了温致远的空缺,肩负起半个父亲的责任。
她把头靠在兄长清瘦但有力的肩膀上,带着一点鼻音道:“谢怀蔺也说了和哥哥差不多的话。”
“哦?”
温初言挑了挑眉——难怪这次受的打击分明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她看上去却情绪稳定,原来是有人先他一步开导过了。
他嗤笑道:“那小子倒是说了次人话。”
温初言没告诉妹妹的是,少年堵在他回府的路上,一边承受他要砍人的视线一边叮嘱他——
“岁岁心情不好,你看着点,别让她做傻事。”
这也是温初言会急着关心妹妹情况的原因。
温久自然不清楚他们私底下的交集,或许是今晚的月光太柔和,少女初萌的悸动喧嚣着冲破土壤。
“哥哥。”
兄长是最了解她的人,从小她只要一有心事,第一个想倾诉的对象就是兄长。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谢怀蔺了。”
温初言只稍微顿了下呼吸,似乎早有预料。
“是嘛。”
他语气如常:“那岁岁是想嫁给他吗?”
突然被问及这种事,温久耳根一热,小声嗫嚅:“如果……是他的话。”
她想,她大概是愿意的。
“我明白了。”
温久诧异抬眸:“哥哥没有意见吗?”
她还以为,哥哥会强烈表示反对呢。
“傻瓜,如果能让你开心,哥哥又怎么舍得让你难过?”
温初言揉了揉她的脑袋:“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不管怎样,哥哥都支持你的一切决定。”
温久顶着被揉乱的发,暖意在心里蔓延。
“只是啊——”
温初言话锋一转,恢复为平常散漫的作风,半是遗憾半是伤感地说:“岁岁长大了,心里住了别人,看样子再过不久哥哥就要失宠了。”
“怎么会呢。”温久亲热地挽住他,“即使我变成老太太,也还是哥哥的妹妹啊,就像哥哥你说的,我们是永远的家人。”
小姑娘认真解释的样子将温初言逗乐:“知道啦,哥哥跟你开玩笑的。”
兄妹俩很久没这样促膝长谈,等到一声高亢的蝉鸣打破夏夜的平静,温初言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