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不管楚祯的询问,嘴巴还是一张一张的,不断地重复几个字节。
楚祯心内暗暗思忖:“或许是因为娶了我心怀不满,在叫他从前的相好的名字?”
银亮的月儿挂上了树梢,四周更静了些。
刚过门的小妻子努力地将耳朵贴近丈夫的嘴巴,努力想要听清丈夫说的第一句话。
直到耳朵被男人热烘烘的吐息弄得湿漉漉,楚祯才听清了男人想要说什么。
林青元如呓语般反反复复放在嘴边念的几个字节,便是:
“何苦来。”
“让我去罢。”
2?第2章
◎莲花送子肚兜◎
天色昏黑,窗外的乌鸦在不识趣地叫。
林青元的话像是从地狱深沟中传出,嘶哑低沉,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来,听起来凄凉悲怆。
楚祯闻言不由得十分心酸。
人都说求生不易,面前这个人锦衣玉袍地裹着,却一心想求死。
然而,就连不愿再活的话却也难说出口,真真的是求死也难。
试想一个人每天只是呆呆地躺着,一睁眼便是乌突突的床板,一应生活大小事都得别人照看。若是没有意识混沌地活着便也罢了,偏偏这位二少爷意识极为清楚。
“唉,这不是活受罪是什么?”楚祯不无同情地想着,自己虽然身世漂泊但是好在身体健康,四肢健全。他向来良善心软,同情着眼前的男人,以致于自己凄哀的苦楚忘却了几分。
仅剩的几缕天光懒懒地扒着窗楞,眼见着屋内要被黑暗淹没。
嘴巴费力地张合了几次,林青元不再说话,眼神失了焦距,不知看向何处。昏暗的屋子里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楚祯站起身,来到了喜烛前,摸到个火折子,不一会儿便燃起明亮的火光,将恼人的昏暗撕裂。
他拿起烛台来到床前,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暖黄的光照着新婚丈夫的脸,只见他窄长脸,尖下颌,头发乌黑浓密,鼻梁高挺,嘴巴周正,眉毛平直,直飞入鬓角,一双眼睛圆中带尖,几乎不见白眼仁,睫毛长得出奇,身子修长,一双手细细长长骨节分明,虽然长在病中,但依旧看得出是个俊俏公子;尤其是那一双眼睛,虽然病恹恹的,但是不失灵气,透着招人疼的劲。
如果是个健全人,以林青元的品貌身家,是断不会娶一个男人做夫郎的。
如果不是海上战事连连,瀛海楼的生意不好做,楼主主动散去众人,楚祯或许辗转流离在达官贵人卧榻之上,或是被豢养在深门大院做独属一人的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