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饿坏了,坐下吃面时,几乎没有对话。季幕有些狼吞虎咽,时不时地还偷瞄顾远琛一眼。
张嫂端来一小盘腌萝卜:“慢点吃,不够我再去下一碗。”
季幕摇头,咽下嘴里的面:“够了的。”
一碗汤面季幕吃得很满足,他一直都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站起身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抓着睡裤走路,那样子看着着实有点滑稽。张嫂见了,就去收纳室中找了一套顾远琛高一时的睡衣出来。她也不知道顾远琛怎么想的,让季幕穿他现在的睡衣,这不瞎闹吗?也不看看自己有多高多壮。
“学长,我有点困了。”季幕吃饱喝足,开始打瞌睡。
也许是顾家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季幕在这里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好像这里真的是自己家一样。
他被自己这不要脸的想法吓到,但很快,他又开始自我安慰。
以后说不定,这里就真的是自己的家了。这样他不仅可以和顾远琛一起生活,还可以永远不用回到季家那幢阴冷的别墅里。
想着,他窝在被子中,慢慢地陷入了一个梦境中。
今天先是被惊吓了一场,眼下却是太安逸了,他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对顾远琛说。火灾的恐惧、顾远琛的温柔,统统将他的思绪搅乱,这句生日快乐被抛之脑后。
直到夜半的时候,他才开始难安。
他开始梦到自己在季家的生活,梦到他是如何逃出来的……
也梦到那一天,他回到家中,意外地发现自己住的阁楼从里上了锁。季幕拿出钥匙,打开阁楼的房门。掉进他视线中的,是一地的鲜血,季沐躺在血中抽搐,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却还残留意识。
季沐亲手抓坏了自己的腺体,倒在季家的阁楼中,也便是季幕简陋的房间里。满屋子的玫瑰香气与血腥味,一场被刻意提早的**强硬地结束在腺体撕裂的惨痛现状中。
季幕的腿当即就软了,他扶着墙,后退了一步。
这一天,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只要他不作为,季沐必死无疑。
而如果季沐死了,顾家和季家的婚约就结束了。顾远琛再也不必和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人结婚,顾远琛会获得自由。
那么,等季幕考上优异的大学,离开季家后,他就可以回国去找顾远琛,去追求顾远琛。
所以,若季沐死,则季幕生。
有那么一瞬间,季幕转过了身。
他背对着季沐,轻声:“去死……”
就像很多年前,袁立玫对着被围困在火中的他说的那三个字一样。
如今,他同样是带着无穷无尽的憎恨,对季沐说:“去死吧。”
可季沐却喊了他:“救救我……”
季幕回过身来,冷漠地看着血泊中的对方,逆着光,他是没有獠牙的困兽。
面临死亡之际,季沐向他忏悔:“我不该替你拒绝顾远琛的邮件,我不该替你接了那个电话……是我嫉妒了你……哥哥……救救我……”
季沐喊他哥哥,因为他比季沐早一个小时出生。
“我知道错了,哥……”
“不要喊我哥哥。”季幕的声音清冷,“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弟弟。”
他厌恶痛恨季家,是他们将他推入了无尽地狱。
可季幕还是用自己残存的一丝心软,救了季沐。
…………
但那一次的心软,竟然成为了季幕另一个噩梦的开始,他不该让季沐活下来的。
很快,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潮湿,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嘈杂。
一句嘶声裂肺的话语如棒槌砸到了季幕的耳中,因此,他闪躲不及,内心鲜血直流,被袁立玫狠狠地扇了两个巴掌。
口腔中充斥着铁锈的味道,那是他平日里最熟悉的。
“是他对我下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