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魏琪架着姚松鸣进来之时,羔羊肉已按“老、嫩、焦、糊、甜、咸、辣、酱”八种口味,在炙子盘上围成一圈,而中间的一个鸡蛋已经凝成一体。这一番烤肉技艺,正是天福楼按照家主陆挽澜授意,为迎立冬而独创的,“八方聚友,怀中抱月!”
魏琪不用众人招呼,也不怕烫,直接用手抓起羊肉,蘸着早已备好的秘制料碟,大口咀嚼。吃完又举箸夹了一块送在姚松鸣嘴边:
“兄弟快尝尝,这肉真香诶!~”
姚松鸣肚子早已咕咕直叫,也不知自己的脚怎么就踏进来了。
正欲张嘴,却见魏琪又将肉塞进自己嘴里,笑哈哈地招呼陆云昭倒酒。
他叹了口气,再抬起头,只见陆云昭躬身堆笑,手执白玉酒壶看着自己:“姚把、姚兄弟,云昭有礼啦,先为兄弟甄一杯。”
见姚松鸣没有拒绝,陆云昭甄满酒杯,又坐回原处。
双手端杯正色说道:“借此良机,想谢姚兄弟昨日马球场上挺身而出,为我家小妹坐镇助威,云昭先干为敬。”
说完,便仰头一饮而尽。
魏琪鲜少见到陆家兄弟有这样正经的一面,怕姚松鸣不给面子,便自顾自甄了一杯:“我、我陪一个哈。”
哪知被陆云昭一手挡住。
他愣神之际,陆云昭又为自己甄满酒杯,旋即面色凝重看着二人:
“这第二杯,便是谢二位兄弟舍命救云昭手足。云昭好吃又颇为贪财,然则身无一技之长,幸得二位相助才免了陆家劫难,大恩无以为报。”
“陆四爷客气!这都是我们分内之事~”魏琪笑着,陆云昭已干了这杯。
“这第三杯,便是要向姚兄弟表达歉意,我兄弟几人自小无人约束,言谈举止甚少循规蹈矩,向来被京中世家公子所不齿,确是我兄弟之过。若有冒犯之处,云昭还请姚兄弟多多海涵。”
陆云昭说得字字恳切,却是姚松鸣未曾料想的。
只见面前的陆家四郎,头戴镶宝金冠,浓眉杏眼,面如华月,口若含脂。一身蜜合色如意云纹缂丝锦袍上坠着各色彩宝玉佩,华丽装束透着无边贵气。可带着祖母绿戒指和羊脂美玉扳指的一双手,却布满老茧,显示出不合身份的粗糙。
可见,这人称富甲天下的陆四爷,并非好吃懒做、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
而自己身在户部多年,陆家上缴的税赋,几十年如一日分文不差。可见此人爱财,亦取之有道。就算不是君子,也不可冠以小人之名。
他心里明白,自己虽看不惯陆云礼在朝堂上搅风搅雨,可此人到底与奸佞污吏不同。不然,只凭燕王妃说十七渡口有敌军埋伏,他也不会带着二十人只身犯险。
陆家...说到底,也不全是庸才。
魏琪见姚松鸣不说话,棱角分明的脸颊似乎有些许缓和。本欲说些什么帮衬陆云昭,却见这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后抬眸问道:
“陆四爷说了这么多,可以开吃了吗?”
陆云昭先是一愣,旋即大笑着起身招呼:“快快!动箸吧!趁热哈哈哈!”
几人边吃边喝之时,天福楼的大厨又把刚从地里抛出来的叫花鸡送进来,扯着热气腾腾的鸡腿之时,陆云昭不忘让大厨安排下人进膳。
忙碌一天的小厮、丫头和粗使婆子亦是不分高低贵贱,围坐在更远的营帐里,吃着主子们打回来的野鹿肉。
陆云礼看着陆云昭的安排,欣慰地点了点头,见萧晏之已进了营帐照顾小妹,便也唤出小喜和梨影,让她们去吃些东西。
自己则向身旁侍从低语一句:“给四爷带个话......”便也进了营帐。
“哈哈哈!姚兄弟真是好酒量啊!”
这厢陆云昭酒刚入口,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三爷传话,莲花渠下头的火器库,请四爷想办法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