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梦里的他又回到关西沙州卫的大漠。
面前的骆驼沉重地踩在黄沙上。
两指粗的麻绳,一端绑在驼峰上,一端捆着他的双腕,绷直了拖曳他的身子,像随意拉扯着一团破烂的棉絮。
坚硬的沙粒凌厉地抽打在他的脸上,胸前明晃晃的护心镜却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烤着他的胸腔。
“哈哈哈!沙州胡子!老子……”
萧靖禹刚一张口,就被沙丘埋了脑袋,沙子呛了满嘴。
会死在这吗?
就这么窝囊地死在这了吗?
闷在黄沙里的萧靖禹睁不开眼,只能听见沙粒与甲片摩擦的声响,还有几乎被风沙淹没的一声:
“大哥——”
接着是铁蹄扬沙的轰隆巨响,一柄长刀砍断了他手上的麻绳。
他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双腿陷进流沙里怎么都拔不出来,只见晋王萧良玉背对着自己,厉声喝道:
“你们反了!给我杀!”
喊杀声中,长刀挥砍。
沙粒“呼啦”一下铺了他满脸,萧靖禹摸了一把,是满手的血。他仰头看,刺目的阳光下“扑通扑通”地,滚下一颗颗头颅。
就在他晃神之际,身后又传来郑王萧蛰恩的声音:
“二哥!快来帮忙!”
萧靖禹这才发现,流沙转瞬间就没过他的大腿。
两兄弟硬是连拖带拽把自己从吃人的大漠中,拖了出来。
他喘着粗气,夺过萧良玉手里的长刀,一刀砍下了沙州卫首领的头颅,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拔刀。
“刀不错!哪来的?”萧靖禹愣了半晌,把刀还给萧良玉。
“父皇赏的。”萧良玉收刀,去一旁牵马。
萧蛰恩撇着嘴道:“我怎么没见过?这刀和大周兵营的刀不一样!”
“是风将军从倭寇窝里缴的!”萧良玉见萧蛰恩也眼巴巴地瞧着,便将刀连着刀鞘掷了过去,“不过父皇叫人重新锻造了吞口和刀鞘,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父皇对你也太好了!”萧蛰恩拔出长刀,对着阳光细细端详,“等回了京城,我也让父皇赏莪一把!”
萧蛰恩说着,将长刀又扔给萧靖禹:“大哥,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找父皇,他也太偏心了!”
萧靖禹低头笑了笑:“老三别胡说,二弟和我们不一样!”
“哪不一样?不都是父皇的儿子?还有老四、老五和老六,长大了不一样要出了京城就藩,当个塞王……”
看着手中的长刀,萧靖禹已听不见萧蛰恩的碎碎念。
刃开双槽,工整有力。刀根处龙头吞口造型凶悍,玉钢匹炼般的精芒耀眼夺目。尤其是刀刃劈砍时强大的侵切力,让萧靖禹这辈子都难以忘怀。
即使如今他已是九五之尊,可以拥有天下至宝,却永远无法释怀年少时的羡慕,还有嫉妒。
“皇兄这么急着叫臣弟过来,是为着通倭的事?”萧逸寒垂着头叹气道,“若是因为那枚令牌,臣弟倒也无话可说。”
听萧逸寒如是说,萧靖禹摇了摇头:“五皇弟多虑了,区区一枚令牌代表不了什么。”
他说完,起身缓缓从屏风后头踏出,微笑着经过刘元海身侧时,轻轻握住长刀刀柄,刀刃的冷光随之映在萧逸寒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