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织一件毛衣。”外婆戴着老花镜,语态温和,“从小到大,我每年都会给你妈妈织一件,以前忙,也会在做研究时一心二用。反正不管怎么样,总要织一件。你妈年轻时去国外留学,想家了,没少抱着毛衣哭。”
灯光下,她鬓角的头发有了零星的银灰,挑选毛线的神情十分专注。
“你不要看才四五月份,我从现在开始织,一天织一点,到秋天,也能织三件出来。”
“三件?”
“嗯,总不能只给你妈妈,你爸你妹妹都没份儿吧?都有,都有。”外婆把买的毛线展示给闻箫看,“颜色我买了几种,你爸爸用深灰色,你妈妈浅灰,给他们做一个情侣装,一个款。笙笙是小姑娘,就用这种浅粉配白色,秀气。”
闻箫看着竹筐里的毛线团,沉默两秒:“他们肯定会很喜欢。”
“应该会喜欢的,要是不喜欢,就自己来我梦里跟我抗议,否则,就默认是喜欢了。”外婆想起,“对了,今天我假装才开完会,跟你们班主任通电话了,他说你考了年级第一,听起来,他比我这个当外婆的还兴奋。”
帮着一起整理毛线,闻箫垂着头,浓密的睫毛落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我跟他说,我们家箫箫以前每次都是考第一的,这次考第一没什么稀罕的,我都习惯了。”说完,外婆有点不自在,询问,“我是不是应该谦虚一点?”
“不用谦虚,”闻箫语气笃定,“反正我都会考第一。”
“好好好,”外婆停顿,语速放缓,“我原本担心因为那件事,你学习会受影响。”
“不会影响的,我以前准备过跳级,”避开外婆原本想聊的话题,换了个重点,闻箫手指缠上一根浅灰色的毛线,“我妈以前说,我没必要太早读小学,也不用跳级,六岁读一年级,十二岁读初一,十五岁读高一,十八岁读大学,正好。”
听出了他的逃避,外婆轻轻叹了声气,“所以,当时我让你接着高一下学期读书,你不愿意?”
“嗯。”
“因为你妈妈说过,十八岁要读大学?”
闻箫没有否认:“对。”
外婆满是褶皱的手摸了摸闻箫的发顶,叹息,“我们箫箫是个好孩子。”
周三,期中考才考完,又开了家长会,理一班整体处在“我怎么考这么差、怎么这么不努力、我对不起家长对不起老师对不起自己”的自我厌弃,以及“我一定要努力、我要认真制定计划、下次考试一定能进步”的鸡血状态。
闻箫把书包从肩上取下来,刚放上课桌,一阵幽怨绵绵的二胡声突然响起。
不少埋头苦学的都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