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青年的眼神在颜旭之看来说不上蔑视,反倒是干净中透着一份警惕,平凡的相貌因为清透的眼睛在路人甲里脱颖而出。
被打的三人先前嘴里不饶人说着师父绝不会饶你,作为蔡续的关门弟子你以后别想再在酒剑坞混了等等言辞。
张鸿虎说过酒剑坞内有五个颇具声望的酒匠,蔡续是其中之一,除了酿酒本事不俗之外,更是非常要脸面和贪财的人。
“都看到了。”颜旭之思及目的,自顾自道:“我是来酒剑坞买酒喝的,素闻蔡大师酿造的竹叶青虽与庄外的酒名相同,但孰胜孰劣,一品便分高下,不知我能否品上一坛,该给的银钱定然分文不少。你们学徒可以卖给我吗?”
一句话说了他在巽风观大半年的量。
木竹微微皱眉,总觉得跟不上这好看人的想法。
他暗自警惕奇怪的家伙,一面移动到三人身前,挡住颜旭之,一面佯装老实道:“酒剑坞所有酒的买卖都需汇报给庄主,我们不能私自售卖的。”
“凭你的身手不行,别打花花肠子。”颜旭之注意着木竹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没有错过木竹神色间的警戒。
然而他的好心提醒似乎适得其反,成了威逼恐吓。
一个呼吸间,一抹寒光朝颜旭之袭来,颜旭之不闪不避,欺身向前,双指并拢点在木竹手腕的瞬间,只是一招,匕首从木竹手中掉落。
颜旭之轻而易举地夺走匕首,轻轻一甩,一抹寒光直接插在树干上。
电光火石间,木竹一条腿骤然踢向他的左腰,曲起手臂肘击于他颈部。
霎时间,劲风来袭,吹起颜旭之的宽袍大袖。
颜旭之岿然不动,双臂已凝聚些许真气,瞬息之间,一手抓住手臂手肘后擒住对方手腕,一手擒住劈过来的小腿。
这一捏倒是让他察觉木竹有些真气,但这样的功底也就面对那三个同门学徒,别说是颜旭之,真气足够的武林人士都能几下将木竹撂倒。
木竹的面颊因无从施力憋红了脸,长腿仿佛被一只无法撼动的铁手举高,另一条腿死死扎根在地。
三个瘫在地上的人突然爆发前所未有的力量,踉跄地站起来后一瘸一拐地狂奔,朝着与山庄正门相反的方向跑去,仿佛后头洪水猛兽来袭,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木……木竹,你等着,我们回去让师父来救你!”
颜旭之无辜:这是上演的哪一出?我什么都不想干啊。
真气轻轻一震,他无语地松开木竹的长腿。
木竹后退数步,站定后脸上闪过懊恼:“方才不是这样的……”
……这是把他当做测试自身实力的对手了?
颜旭之见木竹作势要跑,长剑被真气牵引出鞘,锋利的剑光闪现在木竹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找错练战的靶子了。”这位路人甲毕竟不是巽风观内向他赐教的师侄,颜旭之难得有些耐心,苦口婆心道:“这位兄台,你是有点身手和真气,但仅限对一般人。我若真要对付你,你早一命呜呼了。”
……御剑之术?
当长剑横在木竹身前时,他想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词。
近来总是如此,他时不时会梦到断断续续的遗忘记忆,忙碌时亦会闪现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包括方才与三只鹌鹑交手的应对,身体多次自行而动的同时,想起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这些记忆总是裹着一层迷雾,对木竹而言有种强烈的虚幻感。
好似是他过去做过的一场记不住的梦。
也是因此才怎么都想不起来。
而他之所以对长得太过好看的陌生人出手,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丝毫危险气息是其一,其二是有个诡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催使他出手试试。
似乎只要出手,就能在想起些什么。
结果是失败的。
剑客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木竹识时务地致歉:“多有得罪,是我鲁莽了,望乞海涵。”
颜旭之:不带任何尴尬的退让,好本事。
他觉得有趣,大度地摆摆手,凭借交手时察觉到的问题,突然心生一计,用上江湖神棍的开场白:“兄台,你身子是否经常半夜疼痛难耐,吃不下、睡不好?”
木竹微怔,点头。
颜旭之喝了口酒,越发入戏:“我观你双颊枯黄,唇色带紫,应是受过内伤。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把个脉,仔细诊断下。”
说罢,他身形一闪,出现在木竹身后,长剑发出“岑岑”之声,乖乖地回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