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夜扰仿佛能够明白,欧阳景轩心里想的是是什么。
“希望你这次不会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夜扰虽然不明白欧阳景轩的计划是什么,可大致却也猜到。估摸这是李代桃僵,声东击西!
欧阳景轩嘴角苦涩一笑,“不过也是破釜沉舟罢了……”他并没有万全之策,只是凭着上次和楚凌交手,以及离墨言行举止上大致参透了一些东西罢了。他看向离墨,缓缓道,“你不要介意为好。”
离墨涩然,不管欧阳景轩和千年前有没有关系,楚凌都是他首要的心腹大患……当初他内魔心生,虽然最后善念凝聚了她的精元,可转世到底噙了太多的怨念才会落得如今狠绝。于公于私,他和楚凌对上也是早晚的事情……欧阳景轩能做到为她甘愿承受一切,他又如何不能?!
“我心同你!”离墨缓缓完,起了身的道,“你准备一二,一同去东宫吧。”
欧阳景轩微微点头颔首,叫了福东海进来吩咐了几句后,众人一同踏着刚刚点的宫灯,一路往东宫走去……也直到此刻,陆少云方才明白了欧阳景轩要做什么。只是,他不由自主的看向离墨,仿佛有着不清的情绪在心头滑过……
离墨为人冷傲,在整个大陆上都算是有所共识的。可唯独对风玲珑情有独钟……句不好听的话,到底是欧阳景轩的妃子,不管为何而死,又为何复活的,这个事实始终不能改变。不过……好似这样的观点,便只有他一人。
到底事不关己,陆少云也便没有深思……后来,待一切尘埃落定,当从夜扰嘴里听到他们三人之间……不对,是加楚凌四人之间的纠葛的时候,他才不免唏嘘,事事本无常!
风玲珑静静的听着离墨的话,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直到他完,她方才缓缓道:“宫中细作极多,我在宫中不方便……”她的话明显的有几分不愿。
离墨心中却因为她的话有着几分畅快,到底等了千年……为她,他能放下所有,却不代表真的没有嫉妒。虽然知道她也许并非因为他所想,只是单纯的不想要留在宫中,可他还是新生了快乐。
“我和他都能相信你做的很好……”离墨淡淡道。
风玲珑轻轻一叹,缓缓转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星眸渐渐和墨空融合到了一起,“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离墨摇摇头,“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纵然我不露出破绽,那另一个我呢?”风玲珑一针见血的问道。到底是攸关生死,就真的能有人做到如此?
“有!”离墨静静道。
风玲珑转身看向离墨,不明白他为何能如此笃定。到底是欧阳景轩的皇宫,而此刻要偷天换日的人必然是也出自皇宫……
“欧阳景轩的暗卫,陈黎。”离墨静静道。别人不知,他却是清楚……所谓孽缘,怕陈黎也是!不过是欧阳景轩派去看守霂尘的,却对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这么多年来,她以为她藏得深,到抵不过欧阳景轩一双锐眼。
风玲珑微微皱了眉,纵然过去事情还有许多记不清,可陈黎这个人印象还是较为深刻的。曾经和欧阳景轩去夜麟国做“质子”,倒是后来听闻那人提及暗卫里有一人和他做了场戏,后来才知这人便是陈黎。只是,入宫后,见其冷然高傲,倒也不像是能够做戏的女子。
“阿墨,天色已晚,早些回去吧?!”
突然,有轻柔淡漠的声音传来,风玲珑微微蹙眉,反射性的朝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身着白色长裙,上配一件素淡的白纱衣,亦是薄施粉黛。同样的祥云发髻上仅仅缀着一只并蒂海棠步摇,简直和她如出一辙,就仿若照着铜镜一般。
离墨偏身看去……上下仔细的好好打量了一番陈黎,不由得一声赞叹,“欧阳景轩的易容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能了。”微微一顿,他走路上前,在陈黎不及防范之初,手指划过她的面颊,就听他缓缓道,“薄如蝉翼,果然上乘。”
风玲珑莲步轻移的走了上前,适时,欧阳景轩跨步走了进来,就听他缓缓道:“五年间倒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做下这人皮面具……却想不到,真有一天能够派上用场。”
“一切都有天意罢了……”离墨若有所思的道。微微一顿,他看了风玲珑一眼,随即看向欧阳景轩,“陈黎的身份在宫中特殊,平时倒也鲜少随意走动……”他暗暗苦涩一笑,只是淡淡交代,“她身体极寒,倒是要操了几分心思。”
欧阳景轩微微颔首表示了然,随即示意了下陈黎,一同走了出去,留给离墨和风玲珑一个独处的空间。
欧阳沅站在外间看着陈黎许久,不由得喃喃自语,“孤到也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仿佛有些懊恼,这母后如今倒是变了法子在了宫中,可却因为身份的转变,他如今却不好用一些心思和母后些这和那的事情。
好在父皇决定出手,倒也不用他费心了……
夜色寂寥,万物陷入沉寂之中。
风玲珑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今日意外的入宫,却是出不去了……不仅仅如此,如今站在龙阳宫内,竟是恍如隔世,有些可笑。
“福东海将西殿已然换了新褥和被衾,想来应该还算舒逸……”欧阳景轩看着穿着陈黎衣衫的风玲珑道,“明日让白芷送些你换洗的衫裙,暂时你便先在龙阳宫住一阵子。”他的还噙着几分心翼翼,虽然是如今形势所迫,可到底他心生了忐忑,生怕她不安心。
风玲珑轻叹一声,点了点头的转身朝着西殿走去……只是刚刚走了两步,人便停了下来,仿佛想到什么一般的缓缓转身,又走了回去。
欧阳景轩凤眸微凛,里面有着隐隐希冀的光芒溢了出来,正想要询问,就见风玲珑从袖兜中掏出物什递到了他跟前……
“太子将这暂时放于我这里,”风玲珑神情淡然,星眸更是没有丝毫涟漪的道,“此物到底对你有特殊意义,放在我这里不合适。”着,她将鲛人泪向前递了递。
欧阳景轩垂眸,轻倪了眼那黑幽幽却透着圆润光泽的鲛人泪,眸光不抬的缓缓道:“这本是我送你之物……”他抬眸,视线紧紧的胶着风玲珑的道,“你便留着吧!”
风玲珑微微颦蹙了眉,“它是太子娘亲之物,不是我的!”
欧阳景轩薄唇一侧勾了抹若有似无的涩然,“它……从来便只是你的。”他暗暗一叹,不再解释的缓缓道,“时辰不早了,早些安歇吧。”话落,他率先收回了视线,转身朝着东殿的方向走去。
风玲珑举在半空的手有些尴尬,微微凝着星眸看着那身着明黄色锦袍的背影,心中竟有千千结。缓缓收回手,她微抿了下唇瓣转身,踏着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沉重的步子,往西殿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风玲珑转身的那刻,欧阳景轩听了脚步,听着渐行渐远的步子,他的心仿佛跟着离开……飘到了西殿。
世事无常,未登基前,他曾幻想他日大权在握,保她族人周全时,能与她在龙阳宫携手夕阳,他吹笛,她抚琴作画,怕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可最后到底棋差一招,输了父皇如海心思,落得他不得不将她推离……龙阳宫,这个寝殿,从来便只有她一人能够踏入。却偏偏最后染了尘埃……
如今她入得此殿,却也只能东西各一方,来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她终于进了这里,不幸的是……终究天各一方。
笛声悠悠,绵长的回荡在夜色下……朦朦胧胧的月光早已经被又暗沉下来的天色掩盖的几乎不见。欧阳景轩执笛吹着,曾经的曲,却不是曾经的情。
犹记得苍轩王府翠竹轩内,他砍竹为笛……
“听闻玲珑翁主不但能歌善舞,更是对中原化有所深究……能不能为本王吹奏一曲?!”
她面色淡漠,挑眉含笑却声音清冷的回他:有所深究不代表精通……如果王爷听闻无误,应当知晓,妾身不会吹笛!
欧阳景轩眸光变得暗沉不见得底,视线和夜色依然融为一体……夜麟国皇宫中,她站在月色下吹着他亲手做的笛子,笛曲悠悠诉着对他的情意以及信任。
她不仅仅会吹,甚至有很深的造诣!
他举笛和鸣,应承她一生荣宠,三生繁华……可到头来,不过事事都是一场空。
欧阳景轩缓缓闭上了眼帘,掩去眸底深处溢出的沉痛……纵然如此,她依旧心念与他。未央宫中,她从不曾半点儿为难与他,不过都只是一些计谋,也只是为了想要见见他。而他……却只能带给她更多的伤害……
内腹有什么东西开始翻涌,一股腥甜在嘴间蔓延开来,顺着嘴角缓缓溢出……笛声有些断断续续,可音律却不曾有丝毫停歇。欧阳景轩嘴角一抹苦涩……明明知晓她耳力极好,怕是这样的笛声已然扰了她的梦境,却依旧停不下来……
人都是贪心的,他也不例外!
明明知道相思苦,苦却无法不相思!
风玲珑站在内殿的门内看着院中的身影,夜风微微吹拂,扬起那人发带轻飘,更是将竹笛上那玉佩下的璎珞吹得有些凌乱。她轻轻拢了拢披风,一头披散下来的青丝犹如瀑布一样柔顺的躺在背后,远远看去,她不动,犹如一幅静止的仕女图。
福东海早早的发现了风玲珑站在那里,心下五味杂陈的收回了眸光看向欧阳景轩……嘴角的鲜红就算在不甚明亮的夜色下,也变得刺目。
爷儿如此折磨自己又是何苦?!
风玲珑转身,走了没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她暗暗一叹,索性也不去睡了,便在前方榻上坐下,拿了一旁的火折子了灯,拿过一旁的一本史记看了起来。
笛声悠扬,倒也不过片刻就停了下来。
欧阳景轩站在原地没有动,福东海急忙走了上前,悄悄掏了帕子递了上前……他擦拭了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后,方才转身进了寝殿。
“睡不着?!”欧阳景轩有些明知故问。
风玲珑头也不抬,只是翻动了书页的道:“耳力灵敏,睡不着。”
“倒是我叨扰了……”
风玲珑终于有所反应的微微滞了下,缓缓抬眸看向欧阳景轩,“你明明知道会叨扰,却依旧如此做了。”她的眸光在灯火下变的熠熠生辉,本就全是话儿的星眸此刻更是掩藏了许许多多的言语。
欧阳景轩微楞,虽然明明知道是这么回事,可风玲珑就这样毫无掩饰的了出来,颇为让他意外,“嗯,如你所讲,到真是故意的。”撩了袍服,他在一旁坐下,“我这里只有云中芽,倒是性属了凉寒,不适宜你此刻饮用……”好似自喃一般,他话落后看向福东海,“让去御茶房将夜扰带来的荔枝红拿些过来。”
“喏。”福东海应了声,急匆匆的离开。
风玲珑也不阻止,她身体寒气如今很重,就算只是刚刚入秋,可在西苍到底不比温和地界儿,离墨不在身边,她自己总是要自醒一二的。
“如今宫中烧了地龙,就不怕别人起疑?”风玲珑淡然问道。
欧阳景轩轻笑,“龙阳宫中没有细作。”
“可听闻金吾卫和暗卫之中已经出了乱子……”风玲珑淡淡道,言语里有着些许冷嗤。
欧阳景轩这下彻底被噎住了,片刻怔愣后,有些气恼的道:“那是我允许的。”
风玲珑静静的看着欧阳景轩须臾后,淡然的收回眸光再次落到了书上,有些随意的附和道:“倒也无需和我动怒……楚凌为人阴险,防不胜防,心为上。”微微一顿,“如今也只是刚刚入秋,倒也没有冷寒的厉害,地龙的火还是先熄了吧。”
欧阳景轩没有应声。
风玲珑放下了书册,视线落在外面道:“如今我在这里本已经不妥……”她偏头看向欧阳景轩,“我下午入宫,楚凌是看到了的,否则,断然这事儿我也不会应承。”她看着欧阳景轩面色微变,心中大致了然的道,“楚凌在云苍城,可显而易见……你和阿墨都不曾发现。”
本来,凭借这里是欧阳景轩的地界儿,而他的本事她也算清楚。何况还有离墨和箫悦楼……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楚凌在云苍城犹如无人之境,着实让人费解,甚至不安。
欧阳景轩面色有些不好,帝都的戒备和巡查不仅仅是是他,还有离墨。可如今二人谁也没有发现楚凌就在帝都,这已经不是耻辱的问题,而是关乎到方方面面……他能够猜到楚凌的神出鬼没,可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就在云苍城。
风玲珑到显得平静许多,“阿墨临行的时候,我已经给他了……”她淡漠的收回视线,“行径那边儿,自然他要有所举动,否则,这戏怕是已经不需要演了。”
离墨飞身在附近滑过一圈儿后,再次落在了车辇上,掀起了帘子进了内室,“无人。”
“怕是早就离开了……”陈黎淡淡道,声音竟是和风玲珑如出一辙,纵然是离墨明明知晓,都有些错觉。
“照你看……楚凌今日出现是故意还是无意?”离墨像是闲聊一般询问着。
陈黎眸光微微深远了几分,“有可能……他便在云苍城内。”微微一顿,她接着道,“唉,想来他今日倒是有几分示威的成分。”
离墨微微勾了唇角,眸光渐渐幽深的道:“有些事情……还不是时候。他如此心急,到让我高估了他……”
“嗯?”陈黎不解,轻咦的看向离墨。
离墨但笑不语,只是转了话题聊了些别的……却又精巧的避开了陈黎还不能完全知晓的事情。
车辇在马蹄声下轱辘轱辘的转动着,就在月影尽数的呗乌云掩盖的时候,空寂的大街上,一抹身影从一旁的胡同里走了出来,看着已然远去的车辇,眸光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楚凌背负着手,手中攥着的玉笛发出幽冷的光芒。
好一个离墨……纵然失了灵力,却依旧能够洞悉天命。只是……不知道接下来会是如何,你能否猜个准确?!
楚凌冷嗤一声,缓缓转身,微微提气……人犹如大鹏展翅般纵身上了屋檐,几个纵跃后,人已经被夜色吞噬……只是,就在他刚刚离开不久,不远处有一人影在光影的暗处微微轻动,只见那人眸光清冷的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微微勾了唇角,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凌,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