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睛,喘着粗气:“不是,不是,我不是废物,你们凭什么笑话我,凭什么说我是废物?凭什么都来逼我?我不想当公务员!”我已经拦不住他了,大治比我强壮太多,方刚挡在门口,继续追问:“那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喜欢的生活是什么?快告诉我!”
大治哭着喊:“我不想当公务员,我想开书店,可你们就是不让……”他越哭越伤心,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门外传来大治他妈的叫门声:“你们把门打开,大治你怎么了呀?快开门!”
我隔着门大声说:“我们在治病,请勿打扰!”
我和方刚也都坐在地上,看着大治哭得比三岁小孩还伤心,我问:“你在城建局的半年都遇到什么事了?告诉我,我保证你父母从今往后再也不逼你上班,还让你开书店。”
大治看着我:“真、真的?”
我用力点点头。
原来大治到盐城市城建局上班不到一个月,就发现在政府机关工作水太深了,同事之间表面上都亲密如战友,私下里却分成几派,在局长处长科长面前个个说话都很讲究艺术,既不正面突出自己,又能侧面贬低别人,博得领导的认可。
性格软弱又敏感的大治哪会这个?他非常高傲地瞧不起这套,在机关工作的人最喜欢这种傻货同事了,于是个个都给他下套钻,最后搞得没有一个领导喜欢他,处处受排挤,开会每次都点名批评他,做出的报表改几十遍也不让领导满意。大治开始变得更加寡言少语,这样领导就更不喜欢。
有一次局里搞领导满意度调查,其实就是走过场,给下属一个齐夸领导的机会。而大治可能是太压抑了,居然从科长到处长局长挨个提意见,结果问卷报到省城建厅,被厅长当成典型狠批局长。局长气得要死,回市里特地开会把大治骂得狗血喷头,从此全局没有一个同事敢和他说话,看到他都躲着走,在大家眼里,大治简直成了健康的“传染病人”。
知道了原委,我又问他:“大治,你的梦想就是开一间书店?为什么?”
大治流着泪说:“我爱看书,我记忆力差,要是能有一间自己的书店,就能每天都看到书里那些字,再也不会忘……”
我彻底明白了,大治根本就没病,更没中邪牌的毒,他就是在机关单位那种环境里无法生存,被残酷的中国官场给淘汰下来而已。我打开房门,大治的父母连忙冲进来,抱着儿子左看右看,好像生怕他缺胳膊少腿。方刚走出去坐在沙发上喝茶,我则对他们说:“大治根本就没病,他性格内向,不争强好胜,又容易退缩和绝望,在机关总遭排挤,被领导骂后压力过大,才变成这样,他这是重度抑郁症。”
大治的爸爸连连摇头:“不可能,北京协和医院的大夫都查不出病因,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我反问:“那是大治不愿意对任何人说出这些,你们知道大治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大治妈妈疑惑地说:“最大的愿望……不就是成功考上公务员,在机关能多升几级吗?”
“你们错了,那根本就不是大治的愿望,而是你们的愿望!”我严肃地说,“大治爱看书,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开一家书店,可你们从没关心过他的爱好,一心想让他吃体制饭,你们家境殷实,让大治进机关已经不是为养家糊口,而是让你们在人前更有面子!”
大治爸妈表情很愤怒,看着我几次想开口,但又收了回去。我拉过大治:“告诉他们吧,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再不说,你这辈子就只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再也别出来。”
大治慢慢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我……我不想当公务员,我想开书店……”
他爸爸很生气:“开书店能有什么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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