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后的空气清新怡人,来自泥土的腥涩气味充满着勃勃的生机。走在这样的学院里,到处可以看到互相交谈着的学生,当然了,更多的还是闭眼专心演奏乐器的人。
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是个拥有二百多年历史的古老学院,在经过多次翻新后,这里所有的音乐设备都是世界一流的,在隔音效果最好的琴房中,甚至听不到外界一点的杂音,只有优美动听的琴声在房间里流淌回响。
说实话,帕格尼尼的《第24号随想曲》并没有多么的唯美优雅,甚至有的时候,还可以将其当作是一首练习曲来看待。当然,这也是对于普通的小提琴家来说,而对于真正优秀、技巧性强的音乐家,他们能够将这样困难的曲子演奏得让人惊艳,甚至一生难忘。
比如,阿卡得大师。
所以说,帕格尼尼的24首随想曲考验的不仅仅是听众的审美水平,更重要的是演奏者的技艺。只有优秀的音乐家才能将这样高难度的曲子演绎完美,也只有足够强大的音乐家才能驾驭住帕格尼尼的曲子的气势。
闵琛很久以前听戚暮表演过帕格尼尼的曲子,那是在平安夜的零点响起的《钟声》,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月之久。
当时即使是撇除那与陆子文几乎一模一样的琴声外,闵琛对戚暮的小提琴也感到了一丝惊艳。这样的演奏技艺即使是放在整个世界,都可以算得上是一流的。
但是,也仅仅只是惊艳。
如果让丹尼尔询问闵琛是否要将戚暮收入柏爱,那么闵琛的答案恐怕只会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用了,还差上一点。”
他听得出来戚暮有着非同常人的天赋,其中戚暮那对音感的绝对掌控,甚至让闵琛起过“要将戚暮收为学生、教导他成为世界顶尖的指挥家”的心思。
但是,如果是想要成为柏爱的首席小提琴家,和克多里相比……戚暮还是差了一点点。
闵琛在小提琴上的天赋真的只能算是中流偏上,让他自己评价,那都是“不堪入耳”,恐怕只能在世界二流乐团里混个首席、甚至是副首席当当。但是如果要他评价别人的小提琴水平,他却能评价得不差一丝。
而戚暮和克多里的小提琴之间的差距,让闵琛来说,真的很小,小到无法来形容。
但是,正是这样微弱到无法形容的距离,闵琛却也无法说清楚到底是差在哪里——
毕竟这个男人真的不怎么擅长小提琴。
所以当时闵琛就动了心思,希望阿卡得能够收戚暮做学生。他听不出来的东西,阿卡得或许就能听出来,或许……就能指正。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这个准备,但是当闵琛真正再一次听到戚暮的琴声时,那纯粹干净、果断决绝的小提琴声,让他整个人都倏地怔住,惊讶的神色浮现于面。
……真的,变了。
这首《第24号》里拥有很多漂亮华丽的技巧,左手跨越几个八度的按弦自然不必多说,就是各种各样的跳弓、拨弦,都能让一般的小提琴家头疼不已。
只见在灿烂明亮的阳光下,身姿清俊的青年微微侧着头,左手飞快地在琴弦上舞动着。他的手指滑动速度之快已经超越了人类的动态视力能捕捉到的极限,形成一道道的虚影。
而他的右手执弓,此刻正轻轻地在琴弦上跳动着。
这一段的乐章里,演奏者需要用跳弓的技巧表现出音乐的短促激进,同时,左手上还需要跨越三个八度进行按弦。这是全曲较为困难的一个技巧点,但是对于戚暮来说,却好像一点难度都没有设下。
但是对于闵琛来说,他最惊讶的并不是这些高难度技巧的展示,而是……那种来自于音乐本身的质变。
仿佛将蒙在音乐之上的细纱轻轻揭开,不,或许应该是一层水雾即将化开,虽然还没有化到最后、露出真相,却也已经与之相差不远。
只听那琴声激昂欢快地在琴房里响起,琴弦与琴弓之间每一次的摩擦都是小提琴高声的吟唱,仿佛要将音符间的跳动和铿锵全部歌咏出来。
从最开始的几个快音,到最终结束时的畅快淋漓,戚暮微微喘了会儿气,然后再看向坐在一旁的闵琛。
青年俊秀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戚暮问道:“总算是亲耳听到了,那么……闵先生,你能给我什么指点吗?我这几天可是一筹莫展啊。”
青年低悦温和的声音将闵琛从短暂的怔愣中拉醒,他抬首看了戚暮一眼,良久,才低声说道:“戚暮,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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