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后有黒髯紫袍的道人快步走出来,一脸急色,赫然是刚刚的唐邈。
他拧着眉,十分不解的样子,“掌教,我们为何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给了那小丫头去?”
重乾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而缓慢,“你问我为何?”
他那双秃鹫般冰冷的眼睛落在唐邈身上,“那我倒要问问你,你为何找不到雌剑?”
“我……”每每说到这件事,他就头也不敢抬,唐邈知道掌教最是不喜无用的人,而对于自己的忍耐……怕是要到了尽头。
“那册子上根本就是黄全冶的流水账,一直到死,他都只顾着吹嘘夸大自己的生平……根本没写什么雌剑的下落。”
唐邈不是狡辩,他是真抓破了脑袋。
满册洋洋洒洒都是对自己的歌颂赞扬……他真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重乾也看过,这倒是真的……只是他望着这没出息的唐邈,实在是嫌弃又上火,“唐芒要去,你便让他去。”
“可是芒儿是我唯一的女儿了,我……”
“女儿?你一家子的人头,现在都系在你女儿身上,你不明白吗?”重乾冷笑了一声。
唐邈被这话惊得抬起头来,惶然对上了那双冰冷漠然的眼睛,浑身失力,如坠冰窖。
是啊,所以是为了让唐芒,来“找”那柄剑。
“如若你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是根烂草……”重乾负着手站起来,“本座费了这样大的力气……”
重乾没有说完,唐邈却懂他的意思。
如果冒这么大的风险,费这样大的力气还一无所获……张抱青是真的不会容他们一家了。
“让唐芒盯紧点吧,她的眼睛可‘贵重’着呢。”重乾言下之意十分明白,厌恶的看了一眼跪着的唐邈,便挥袖离开了。
只余唐邈跪在原地失了魂一般。
……
云昭回弟子住处的时候,发现见珩正等在外面。
胖墩脸红扑扑的,看到云昭回来,兴奋得招呼了一声。
“小栓,”云昭有些歉疚,她心里猜得出来见珩是随着她去的,见珩对朋友义气,可她却疏忽了这个朋友,忘记也与他知会一声。
“我很抱歉,我心里想着事,没来得及与你说……”
见珩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
但他当云昭是真朋友,她这样一解释,他便将那点儿不舒服丢到脑后去了,拍了拍胸脯笑着:“没事!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走了,就没有人和我一起上下课吃饭聊天了,而且你对灵应派也不熟,万一有人欺负你,我还能和你做个伴!”
见珩摸着后脑勺,还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傻乐。
云昭眼眶有点发热,上去拉着见珩的手往屋子里走,“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你能一起去,我真的很高兴!”
胖墩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见珩没什么身外物,除了两件比较新的袍子他舍不得丢,便装着一起带上了。
而云昭来得时间不长,她更是没有什么东西,只是妥帖放好了《佐天书》,又捎上了不知何时回来的小九。
小九这回睡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沉,云昭拍了两回都叫不醒,皱起了眉。
“我抱着吧。”见珩赶忙将它抱起来,他知道云昭不喜这小狐,可是小狐看着像小狗崽一样可怜可爱,他不忍心,害怕云昭一烦就将它丢了。
云昭没说什么,小狐却在他怀里皱着尖鼻子哼唧起来,似乎不是很喜欢陌生的味道。
“我要回环塘镇一趟取东西,”云昭想起来,柔声同见珩说:“我先去同桃源道长打个招呼。”
“那,我我也跟你去一趟吧!这样,这样好有个照应。”小胖子咧着嘴摸摸脑袋,比手画脚的,“我们是朋友嘛,你一个人,不、不安全。”
云昭攥了攥见珩的胖手,笑着点点头。
桃源听到两个孩子的请求,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多嘱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便允了他们晚几日过去。
云昭转头,看到经过的薛无至,便上前两步抓住他的袖子,“薛师兄!”
薛无至转过头,看到是云昭,眼里也染上笑意。
“小友,欢迎你来灵应呀!”
云昭也笑,有些腼腆,从怀里拿了那块儿“传音玉”出来递过去,“谢谢,这个还给你。”
薛无至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个物件儿落在云昭那里,但他没有伸手接过来,只是摸了摸头,“我差点忘了这玉,不过我听你和师傅说要去趟通江,你还是先拿着罢,回来再给我也行。”
云昭不好意思极了,再三推辞。
“拿着罢,你两个小孩儿过去,我和师父会不放心的。”
“谢谢你,薛师兄。”她笑笑,也没再坚持。
薛无至看着小姑娘被风吹乱的额发,她的脸蛋也泛着红,像某种毛绒绒的可爱小动物,心思一动,已经伸手替她抚平了乱发,“不用谢呀,云师妹。”
云昭一愣,没躲过去,被他实实在在的摸了下头。
她看着薛无至纤尘不染的白衣,突然鼻子一酸,就抬起手臂用力揉了下眼睛。
桃源看着小姑娘低头离去,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