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难受。
倚着阑干看向廊外簌簌落下的雪粒,黛玉垂下眉眼。尽管进京已有多年,却始终习惯不了这北地的冬天,风一刮,好似要从脸上刮下一块肉一般。
紫鹃说是回去再拿个手炉来,可一去也不知道路上遇着谁耽误了事,半晌不见人影。
“咳!”让风一吹,止不住又咳了起来。
拢紧身上的斗篷,小巧下巴陷在一团绒毛中,搁远了看,怕是只能瞧见灵动生气的双眸盯着雪粒一眨不眨。
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出来,说不定让这风一吹,又添了病。
“这位妹妹,身子不好怎生还在外面冻着?身边的丫鬟婆子也放心你一人在这里,不怕冻坏了。”
黛玉惊诧的回头,顺着声音看去,便见着玉带锦衣,头束金冠的男人靠在廊柱上正一脸笑意的瞧着她。
大观园里怎会有其余男人出入?同她们姐妹几人住在一起的贾宝玉自是能自由进出,可向来,莫说是生人,连贾府上下的男丁都少有踏足大观园,大观园上下只有一群姑娘和丫鬟婆子进出。
敛去眼中惊讶,黛玉起身想从旁绕过,谁知刚走了两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你——!”蹙眉瞪一眼面前不识趣又不知礼的人,黛玉心中郁气,连个不认识的人也要同她过不去,这荣国府是待得下去还是待不下去。
前两日她病稍好些了,紫鹃偷着去库房哪儿讨了两窝燕窝,谁知这是让赵姨娘晓得了,竟拿这事说她,比荣国府里的亲姑娘还娇气,病好了还要讨燕窝,日日年年这样用,不晓得身子受不受得了这福分。
紫鹃原是将这事瞒着她,可丫鬟婆子那么多,难免有几个嘴碎的,远远瞧着她都恨不得把话拿到她耳边说,让她安生不了。
园里下人本就不拿她当正经主子看,她寻常也不计较,免得招惹是非,谁曾想这一年来越发过分,仿佛大观园上下就她潇湘馆好欺负似的。
心里愈想愈气,拿眼瞪着人,不知眼底氤氲了一团雾气。
纪远澜暗叫不好,他这几日同贾宝玉走得近,才得了这能进出大观园的由头,不过也仅能在大观楼周围赏景,姑娘们的住处是不能去。
“姑娘莫恼,刚才那话只是担忧你这身子,听你咳嗽想必是身子不适,这才提醒,我寻常说话惯了这种语气,妹妹——”
“谁跟你姐姐妹妹的。”黛玉见人一副不知怎么讨好的样子,别开眼轻笑,这副模样瞧着是比宝玉让人心里畅快些。
宝玉那些话,见着哪个姐姐妹妹都能说出口,还变着花样的说,她惯不计较,心里吃味也只拿话刺得自己旁人都不痛快。
闻言纪远澜忍不住笑了下,知黛玉不生气,这才想起来这段时日还未曾见过黛玉,其余的佳人他多少都见过,连住在栊翠庵妙玉他也见了一回。
“在下纪远澜,借住府上,刚才之事,望林姑娘海涵,莫要同我计较。”纪远澜抱拳施礼,“拦住你也不过是瞧着那儿有雪水渗下来,你这要淋了刺骨的雪水,病情怕会加重。”
黛玉诧异,忍不住抬头往上看,果然瞧见那处正滴滴答答的往下渗着水,心头明了,脸色自是好了些。
不过眼前这人便是这几日众姐妹口中一表人才、俊朗不凡的纪王?
“林姑娘,你身边跟着的丫头不见人影?落你一个人在这坐着发怔,让旁人瞧了去,以为她存心刻薄你。”
“紫鹃拿东西去了,应是在路上耽搁,想着也快来了。”黛玉轻摇了头,红色的锦棉斗篷跟着一颤一颤,不知这一幕让纪远澜尽收眼底。
“原是这样。”
黛玉瞧着纪远澜,见他无意要走,心下犯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让别人看见,又该拿此事作妖,处处说她不是。
刚要开口就听得紫鹃远远的叫了自己,心中一喜,匆忙道:“紫鹃来了,我先走了。”
“林姑娘慢去。”
“恩!”
盯着步子匆匆离去的背影,纪远澜又倚着阑干。见黛玉和紫鹃说话不时看过来的眼神,纪远澜冲着二人点头一笑,便见紫鹃拉着黛玉往小径走去,不见踪影。
他长了三头六臂吗?这么急着躲他。
见着了心上念叨的人,纪远澜自是不留恋大观园中其余美景,前脚刚从大观园出来,后脚就碰上这回随行的小厮。
“王爷,你可别跟那宝二爷一样成日沉迷美色,流连花丛,这要让上头官家知道,又该责怪你不顾正是,只惦记享乐。”小厮东福一脸为难,可话又不得不说。
太后早有叮嘱,切不可让纪远澜为色所迷,毕竟官家对贾府上下是明白得很。这一府的女眷,还有不少待字闺中的,纪远澜寻常倒无这种迹象,可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转了性。
纪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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