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道明缘由,转身走到屋里,便听得黛玉咳嗽。
刚想拿东西出去的雪雁吓一跳,根本不敢抬头看纪远澜,端着东西匆忙跑了出去。
“咳咳,紫鹃?”
“不是紫鹃,是我。”纪远澜走到床边,看着半掩的帐子,“放心,没人瞧见,我待一会儿就走,你这病越发重,我心里放不下。”
黛玉坐起身来,吓得不轻,气急道:“你平白来这里做什么,你——还嫌我身上遭的事不够多,想让外面那些人拿话来气我是不是?”
“你别气,你这一气,身子又该不舒服了。”纪远澜上前刚要掀开帐子就被黛玉斥了一声。
“别!你要说什么,只管这样子说,说完了赶紧往外去。”
那日在藕香榭遇上纪远澜,收了纪远澜强塞的血燕,两人在那儿说了会儿话,黛玉倒是对纪远澜刮目相看。后面几日看着紫鹃端来的药,晓得是纪远澜差人私下送来的,倒也不再拒人千里外。
这才拿他当个能说话的人,今日就莽莽撞撞的进来,让别人瞧了去,指不定拿什么话来气她。
原本在贾府里,她这个表姑娘就是个不上不下的主子,小心翼翼多年却还是叫人背地里说了她不少话。
念及此,又想起不小心听见了小丫头们嚼舌,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全府上下都知道了,便只有她这潇湘馆被蒙在鼓里,要不是她听见,怕是紫鹃也要瞒着她,连成亲时她都不知。
“你念着宝玉,可宝玉非所托之人,你这样呕心,他瞧着难过,你自个难受,倒不如一刀两断图个痛快,他得了他的金玉良缘,你也能松口气,更何况他房里已有袭人,便是你真能嫁了去,能得得了快活?”纪远澜坐在床边,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认了两小无猜的情意,可宝姑娘是不是?袭人是不是?这园子里的姑娘哪一个不是?”
一番话句句戳中黛玉心思,她性子要强又倔,不愿让人看见弱处。素日里只认宝玉一人作知己,知他明白自己。互诉心意时,那情根子平日看着疯癫却比谁都明白,可偏偏——
合上眼靠在床头,不愿答纪远澜的话。
“我待不了多久,待会儿外头来人,要给你惹麻烦,我说这番是知你割舍不下,却又不愿见你拿自己身子糟践,你母亲早逝,父亲前些年头也去了,你可曾想过他们?”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林妹妹,你认宝玉作知己,我却拿你作知己。”纪远澜笑着起身,“贾府上下拿我当贵人供着,生怕拂了我的意,只有你和宝玉不顾我身份,同我说点真心话,我当宝玉是朋友,想认你作知己,他和你一般性子,却比你缺了心眼,多情了些,更任性些。”
贾老太太和全府上下的人捧在手心长大的人,怎么会不任性。
任性归任性,却不是个拿架子压人的主。
还要再说,却忽然听到外面紫鹃和别人说话的声,纪远澜感觉到黛玉似被吓住,连呼吸都被扼住了一样,立即侧身躲在床尾,低声道:“别担心,紫鹃应付得了。”
“王嬷嬷,你怎么来了!”
紫鹃看着来的王嬷嬷,吓得不轻,故作镇定道:“姑娘刚喝了药歇下,嬷嬷要是有事,怕是要一会儿再来了。”
王嬷嬷闻言点点头,“既是这样,那我晚些再来,好生照顾姑娘。”
“放心,姑娘的身子由我们照顾着。”紫鹃都不敢泄气,“嬷嬷慢去。”
眼见着王嬷嬷走了才长出一口气,看向那边已经吓得腿软的雪雁,嗔怪瞪她一眼。
真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