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熟悉的家人朋友们,反倒要与各种各样的官夫人打交道,不免紧张不已。
可是见玉瀚明知汤家前途莫测,可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色,原以为他在众人面前不肯露出真心,现在回房之后却也一样如此,就是自己与他说起正事,他依然嘻笑如常,便睁大眼睛问:“这样的形势,你就不担心?”
“先前免不了要患得患失,可自要与你一起进京,便不知怎么突然间就不那样忧烦了。”汤玉瀚笑道:“何况我们一直担心,则什么也不做了?”
云娘果然觉得有理,但自然立即释怀,“虽是如此……”
汤玉瀚却接过她的话道:“虽然如此,我亦反复思量过,汤家立于危墙之下,但我们总要想办法撑起一片生天来。”
“我知道你一定能行,”可云娘却叹道:“我却差得多了,本要练练与这些夫人太太们应酬,将来到京城助你一臂之力。可今天去奚家之前并没有认真想一想,穿了不合适的衣裳,下一次总要先问一问主人家的事情,投她们的心思才对。”
汤玉瀚见云娘存了这样的心,便将她按在怀里道:“家族兴亡的大事由我们男人来承担就够了,你不必费这么多的心。”
“家里大事固然要靠男人,可是女人间的应酬也不是没有用的,只看钱夫人就知道了。”虽然钱夫人没有向自己说起,但是云娘还是明白钱县令送出的贺礼都是通过钱夫人之手,就像她先前给自己的银票一样。这种女人间的来往,就算将来被翻了出来,也与男子间的不同,似乎更容易被当成寻常人情。
“在杜家村也好,盛泽镇上也好,很多事应该是男人做的,可也有一些事女人做却更方便些,”云娘是认真想过的,自然已经有了主意,“我想我们去了京城,也应该是一样的,现在虽然我还不大明白,可是多与大家在一处便会慢慢懂了。”
汤玉瀚最初想要云娘时,未加思索地就准备纳她为妾,正是因为在他的认识中,云娘的出身见识也只能做妾。不想云娘竟然十分不甘愿,宁肯不嫁也不想委屈求全。后来得知她的深情,便一无反顾地娶了她。
成亲之后,汤玉瀚十分地快乐,他喜欢云娘,喜欢云娘带给他的种种快乐,但是,他依旧只想着自己要好好地宠她,他一直觉得看着云娘过得开心,自己才能真正开心。这种情感,虽然是汤玉瀚先前从没有感受到过的,但是遇到了她便自然而然地升了起来,仿佛与男性的本能一般同时复苏,更是带给他无尚地满足。
汤玉瀚会哄着云娘,会逗着她玩,会教她读书,会带她去看戏,会给她买首饰……唯独没想过的是要云娘帮他做什么。在他的心中,云娘是小小的,娇弱的,没有经历过许多世情的,正是要他全心呵护。现在听着云娘如此用心地盘算如何能帮到自己,而且还不容辩驳讲了一番道理,心里不由得生了万千感慨。
先前的那一个,其实是能帮武定侯府的,汤家和自己也对她寄予了厚望,但是她却是那样不屑,甚至就当自己只希望她尽到一个妻子应该做到的责任时,她亦是不能,最终的结果又是令人如此黯然伤神。
可是他的云娘,却主动地将这些事情一件件地揽在她柔弱的肩上,她用心照料自己,她读书认字,她用心琢磨官夫人的应酬,因为在她心里,把自己看得比什么都重!
“云娘,”汤玉瀚十分郑重地道:“不管太子会怎么样,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汤家,保住我们。就算是汤家的爵位没了,我也会给你挣得诰封,让你富贵荣荣耀!”
“其实我倒从来没想过要当诰命夫人,”云娘嘻嘻地笑了一声,“我只想一直与你相伴,成亲前去灵运寺时还特别在菩萨面前许了愿呢。”
“知道你果然真心要与我相守一生,我就想着我们应该回灵运寺还愿。只是我们这一次匆忙离了盛泽镇,倒是不能成行。待将来汤家无事了,我们一起回来时再多备香烛灯油拜谢菩萨吧。”
玉瀚正将头埋在她的长发中,闻言只轻轻应了一声。
云娘便满意地出了一口气,似乎他们很快就会回来还愿了。然后她随手将自己的长发理了一下,却突然发觉原被玉瀚枕在下面的一处有点湿。
云娘这是第一次见到玉瀚失态了,他在人前常是一副冷峻的样子,可在家里却时常与自己嘻笑玩闹,就是有多大的事情,他也是满不在意,轻松地解决掉。但是眼下,难道他竟然哭了吗?
她却不想去追问,男人的眼泪是不会让女人看到的,于是只做不知,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道:“我们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