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已经疼得彻底失去了神智,手指扣进担架床的床缘,指甲发白。医生护士推着担架床轱辘轱辘地疾驰在深夜的走廊上,呻吟着的人就消失在那扇被漆成粉红色的产房门后。
绿谷出久没能看到这一幕。
他和轰焦冻与藤原隼人被送去了另外的急症室,轰焦冻受伤颇为严重,肋骨断裂,右臂骨折,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痕无数,那张被血糊得猩红一片的脸擦干净后才看见青肿的颧骨高高耸起,荼毘将他拿捏在生死一线之间,却又为着百分百掐灭轰焦冻的行动能力而下了狠手。绿谷出久被爆肌踩踏的左脚轻微骨裂,腹部上淤痕泛赤,捞起衣服时将医生都吓了一大跳,所幸脏腑器官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害。绿谷出久脸上贴着纱布,他坐在病床边,看着另一张床上的轰焦冻浑身缠满了绷带面带虚汗地陷入了昏睡。
即使失去了意识,轰焦冻的眉也依旧紧蹙,绿谷出久拄着拐杖跳下床,一瘸一拐地移到了轰焦冻床边,撕下了手腕上的医用信息素隔离贴,环绕着轰焦冻,细密地释放了一层又一层温暖清净的信息素。
看着轰焦冻渐渐舒展了眉,绿谷出久才放下心来,给少年唇边印了一枚劫后余生的吻,蹑着脚步不发声响地出了病房。
藤原隼人在急诊室里还没能出来,绿谷出久站在急诊室门前,透过门上那小小的一扇玻璃窗,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仪器跳着不知名的数值,男人依旧没有苏醒。藤原隼人在那漆黑的客厅里被荼毘自身后注射了过量的镇静剂,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状态,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中毒症状,医生来来回回同时间抢人。很久之后,久到小林晴真恢复了气色,他们一家搬离了,小林晴真才在电话里告诉他,那剂药物本应注射进他自己的身体里,然而刻在血肉里的誓言在男人反应过来之前便驱使了他的身体,他将小林晴真推了出去,自己挡下了。
绿谷出久静静站在急症室前,当他倚着拐杖的左臂下方开始麻痒起来时,他才转过身,缓慢挪动着脚步去了产房。
产房前有一排座位供家属休息等待,绿谷出久将拐杖放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往下坐。腹部上的伤痛让他坐下时龇牙咧嘴的,他手覆在腹部之上,掌心温热稍稍化解了无边的痛楚。他不敢给腹部太多压力,于是坐着也挺直了背,他目视前方,粉红色的产房门上画了几个灿烂笑颜、粉雕玉琢的宝宝,脸蛋浑圆,眼睛乌黑透亮,好奇而欣喜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在这几米见方的空间里,才稍稍有了些暖意。
相泽消太是在这两个小时之后到来的。他一路风尘仆仆,连特警的制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手里拿着沉沉的黝黑头盔赶到了绿谷出久身边。那时候绿谷出久抵不住疲惫,抱着手臂在座椅上悄悄打盹,只不过他的神经一直紧绷,就待医生走来将好消息一并带出。相泽消太橡胶底的鞋在光滑的地板上摩擦的声音有些嘶亮,还没等他走到绿谷出久身旁,少年便蓦地惊醒了,四处张望着。见到是相泽消太来了,绿谷出久本想站起身来却先一步被相泽消太制止,男人的露指手套上还沾着夜风微凉,他搭在绿谷出久肩上,先问起了小林晴真的状况。
绿谷出久说得慢,说得轻,相泽消太便也仔细聆听着,说罢了小林晴真,绿谷出久便顺道将轰焦冻与藤原隼人的情况一一道明了。说完了,走廊上只有寂静在响动着,半晌相泽消太长长叹了一口气,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然而这口气叹完了,疲惫也在,疼痛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