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同一时间,镇远大将军府里,乔笙正在受罚。
她被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准去。
乔笙从小跟着爹娘在军营里长大,不受拘束惯了,几日不出门,闷得自觉身子快要发霉。几次哀求放人不成,甚至试图翻窗偷溜,不料被祖母萧氏撞个正着。
自此之后,原本看管她的下人全部撤走,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铜锁与铁链,把房门窗户紧紧锁住。
“祖母,求求您了,放我出去吧。”乔笙有气无力地拍打着窗扇。
萧氏怡然自得地坐在葡萄藤架下的石桌旁,桌上摆着冰镇酸梅汤备饮,身后两个小丫鬟手持团扇轮流扇风。
“别急,我已经写信让你爹派人来接你,到时候你就能出来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乔笙更难受。上京宁夏走一个来回得有小仨月,她上一次看到太阳时还是夏天,下一次……大概就是寒冬了吧。
“祖母,您不能这样,我是想念您跟祖父才回来的,就算要送我回去……我肯定都听话,你不用关着我,我保证不再偷跑。”乔笙心思活络,尽量把话说得软和些。
“嗯,我没担心你偷跑。”萧氏喝几口酸梅汤润过嗓子,声调也高了起来,“我是怕你又跑到谁家去,给人家姑娘送蜘蛛蟒蛇。咱们是将军府,不是五毒教,你女扮男装也罢,舞刀弄枪也罢,打小谁说过你一句不是,可满处送毒物给人,那是没规矩,你可以没规矩,咱们将军府不能没规矩,现如今你父母不在身边,只能由我这个祖母出面做恶人。”
“那不是真的蜘蛛!”乔笙拍窗拍得没了力气,索性收手转身,靠在墙上,“是糖做的!我也没想吓唬谁,是为了应节,应节!”
“哼,你是我孙女,我还不知道你想什么。春江都说了,七月七那天,你在南城逛了一整天,把所有做糖人的都找了一遍,最后找出一个糖蜘蛛做得惟妙惟肖的。就为应节?你说破天也没人信。”
“那人家不是没事做,也没人陪嘛,无聊得紧,自然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多花功夫。”乔笙委屈道。
萧氏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又饮几口酸梅汤,放下碗,叹息道:“你要是看上君家大倌,那咱们就名正言顺的和他们议亲,可你不请自来,跑到汝南侯府去破坏人家相看,那算怎么回事?人家一家人厚道,没对你起疑心。可你自己良心上过得去吗?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你这么做是造孽呢。”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久到萧氏以为乔笙睡着了。她慢悠悠地喝尽酸梅汤,正欲离开,忽听到乔笙的声音传出来:“在宁夏时,爹爹问过他。当时他说他不想娶妻,是一辈子都不想娶。可回到上京,他竟然开始相看,不娶妻为什么要相看,他骗人,我不服气……”
萧氏顿住脚步,原来还有这一出。说起来孩子是受了委屈,她也觉得心疼,口气不由变软:“好孩子,他看不上你,那是他的损失。咱们可不能因为他拒绝的方式不好,就让自己难受。就凭我孙女这般品貌,要找比他强百倍千倍的还不是易如反掌,咱们不稀罕他。”
强百倍千倍,也不是君珩。
乔笙滑坐在地,双臂抱膝,把头埋在膝盖上。
起初她并没有多在意君珩,是爹爹乔刚特别欣赏他,打算招他做女婿。她听得多了君珩的各种事迹,不知不觉便对他上了心。
只是万万想不到,君珩竟一口拒绝了婚事。乔刚镇守西北十多年,乔笙身为长女,从小便是被人巴结奉承的对象,何曾吃过瘪。君珩的拒绝并未令她心冷,反而激起她的骄傲来。
谁会一辈子不娶妻?乔笙根本不信这话。
君珩一定是不了解她,若他与她熟悉些,一定会改变主意。
于是,乔笙冒险离家,威逼加利诱,好容易说服君珩带她一路同行,又不忘处处表现,他却像块不开窍的顽石,由头到尾半点没有回应。
要真是块石头便罢了,偏偏一回家就要相看。
乔笙无意从楚婠送来的回帖里知道这件事,气得完全失去理智,才会故意找糖蜘蛛来吓唬与他相看的姚芷薇。
事后冷静下来,她也认为自己不对,可又不知该如何弥补。
“祖母,我知道我不对。你放我出去,我向他道歉,不,我去帮忙撮合他们俩。”乔笙哀求道,君珩总是要娶妻的,既然他不喜欢她,那就帮忙让他早日娶到他喜欢的姑娘。
乔笙态度转变得太快,萧氏有点反应不过来,半信半疑问:“你说真的?你真的不捣乱了?还能帮忙撮合?”
不确定好孙女的想法,她可不敢轻易放她出去。
乔笙倒是十分坚决:“你不信我,总信得过大表哥和婠婠吧,他们肯定能管好我。”
萧氏眯眼,这话说得有道理。那对兄妹俩,一个明察秋毫,心黑手辣,搞得举国上下对他闻风丧胆;另一个则天真无邪,完全不知藏话,糖蜘蛛事件就是她当趣事说给自己听的。让他们跟着乔笙,不怕没人看穿她,也不怕没人回来报信儿。
“好吧,姑且信你一回。”萧氏答应下来,转脸招来管事婆子,给乔笙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