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宴会上,太后并未为难苏姚,甚至言语之间还关心了她的伤势,询问了沐卿晨的状况,态度颇为亲昵。
苏姚笑意盈盈的配合着,心中的戒备却是升到了极点:她虽然在小佛堂大火中受了伤,但是对于太后来说,要调查着火的起因并不困难,她心中必定对自己有所怀疑。
自己又将抄写佛经的任务推给了沐蓁蓁,可谓是在皇上面前生生打了她的脸,她不想着算计自己就是好的,又怎么会真的对她和善、亲昵。
沐昭钰随着苏姚坐到了花廊处,花廊下,一树紫荆开的正艳。
“稼艳压春葩,葩成叶始芽。未张青羽旆,先糁紫金砂。谱接三荆树,名齐连萼花。移根向深谷,寂寞爱繁奢……”沐昭钰轻声念完了这首诗,不由露出一抹浅笑,“这宫里的花,哪怕开得再如何艳丽,细瞧也带着一股落寞的味道。”
苏姚微微探身,折了一根花枝,拿在手里晃了晃:“这紫荆被移栽出幽谷,修剪出形状,甚至连花期都被隐约定好了,没有了生长于自然的肆意、张扬,瞧着自然也就少了几分生气。”
沐昭钰看了看太后所在的角心亭,从苏姚摘下来的花枝上取了一朵紫荆花,轻轻一捻,指尖便染上一层嫣红之色:“你我的处境,和这紫荆也没有多大分别。”
她们本来安安生生的个自在府邸中成长,却被一道旨意召入宫廷,在这方寸之地,学规矩、斗心眼儿,一句话不在肚子里滚三遍都不敢出口,说不准到了最后,连自己当初是什么模样都忘了……
“昭钰姐姐今日怎么如此多的感慨,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苏姚关心道。
沐昭钰性情平顺,平日里见面也总是带着笑模样,鲜少有这般多愁善感之时。
沐昭钰叹息一声,面上的笑意仍旧很是勉强:“让妹妹见笑了,清晨的时候,宫外传来消息,说是我母亲生病了,我本想着今日向太后求个恩典,出宫去探望,没想到又正赶上宴会,只能向后拖一拖了。”
“季节变换,增减衣物不合宜最容易病倒,不知道王妃得的是什么病,可严重?”
“只说是得了风寒,具体情况也没有详细告知于我。”沐昭钰用力捻了捻手中的紫荆花,嫣红之色更浓,“不过,我母亲身体历来不好,哪怕是小小的风寒,也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王府内应该有大夫精心照料,若实在不行,就从宫中请两名太医,应该会没事的。”
沐昭钰沉默了片刻,抬手握住苏姚的手指:“凝华妹妹,其实我有个不情之情……”
“姐姐但说无妨,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却一直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地方,今日但凡我能帮上忙,必定竭尽全力。”
沐昭钰面色为难:“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该向你开口,但是为了母亲,还请妹妹见谅。”
“姐姐直说便是。”
苏姚却是没有在意,关系的维护向来都是有来有往,若是沐昭钰一直帮她而不索求,她倒是觉得这份关系长久不了。
“上一次,你被困于太后宫中,我听闻是有宁阁老在背后出手相助。”沐昭钰说完这话,见苏姚神色一顿,连忙开口解释,“我也是无意当中得知卿晨去求过宁阁老,并非有意探听,而且我向妹妹发誓,我心中绝无恶意,如若不然,便让我……”
“姐姐!”苏姚出口打断,面上的笑意恢复了自然,“本也不是什么避讳人的事,姐姐知道便知道了,没什么的。”
见苏姚没有在意,沐昭钰重重地松了口气:“那我便直说了,我母亲是生产时候落下的亏虚,这么多年不断的调养,太医院中的太医都轮换着瞧过好几遍了,但是却没有什么起色。我听闻无尘道长来到了京都,还住到了宁阁老的府上,便想着让你们帮着递句话,看看能不能请无尘道长帮我母亲瞧一瞧。”
“帮着递话自然是没问题,只是恐怕我和卿晨并没有那么大的脸面。”苏姚有些疑惑的问道,“之前我托姐姐帮着打探一下宁阁老年轻时求学的事情,听姐姐说,你的父亲平王爷和宁阁老有些私交,怎么这会儿不直接上门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