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别无选择,李素舒代姐姐出嫁。直到她死了丈夫,重返邢州城,当着李素节和昭昧的面,仍旧说不后悔、应该的,这牺牲精神简直可敬可佩。
出门昭昧就笑话李素节和她相像,越来越怯懦,迟早放弃反抗;李素节反唇相讥,说她做事漫无目的,五十步笑百步。
吵着吵着就开始口不择言,最后不欢而散。
昭昧知道李素节说得不算错,消化了一晚上,又在钟凭栏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想通了,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素节姊姊说得也有道理,完全可以就此揭过。
谁知道,她难得有一次拉下面子主动讲和,还没开口,就听说李素节要出嫁了!要按照李太常的意思出嫁了!她答应了!她没有反抗!
昭昧这下可炸了。
她们为什么吵的架?
她在这边觉得自己说得对,那边李素节就立刻证明她说得对。她就是放弃反抗了!
昭昧气得够呛。
让她主动道歉,容易吗?
什么讲和?才不要!
直到进了曲府,她们依然在冷战——这次是昭昧单方面的。
她看出李素节有讲和的意思,也看出婚事不可能达成,但她不高兴,很不高兴。
这会儿走进院子里,想到有好些事情都没法和素节姊姊分享,昭昧就犹豫起来。
要不要先说句话呢。
正想着,面前的门开了,李素节自然道:“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来。”
昭昧问:“你知道是我?”
“听出来了。”李素节走进屋子。
昭昧觉得过去的事情都在这一问一答里面解决了,也跟着往里走。前面李素节止步,转身,道:“你去见曲二了?”
“是啊。”昭昧道:“我请他教我武功。”
李素节皱眉:“你何必与他走那么近。”
昭昧听出来别的意思,刚挂上的笑容又落下来:“我为什么不能与他走得近?”
“他……”李素节斟酌着说:“曲家的人都不怀好意。”
“哦。”昭昧硬梆梆地说:“我像傻子吗?”
“你聪明得很。”李素节无奈地说:“只是有些事情……没这么简单。曲大固然不是好人,可曲二未必就是好的。何况你的身份……他们……”
她说得吞吞吐吐,昭昧欢喜的笑意完全消散,抬高了声音:“我自然是什么都不懂的,只有你懂!所以你非要答应了那混账婚事!”
“怎么说起这个?”李素节道:“纵然我答应,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曲准根本不会答应——我倒宁可他答应,那就不会把主意打在——”
昭昧盛怒:“你当然希望他答应!”
“我怎么希望他答应——”李素节满脸有口难辨的痛苦,可见到昭昧的脸色,又忽然断了声音。
“阿昭……”她轻声唤。
昭昧就看着她。突然,摔门而出。
她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这样生气。从听到素节姊姊答应婚事的那一刻起,心里就慌张起来。
不应该这样的。明明,即便她们来到李家,即便周围都是素节姊姊的家人,可她心里却知道,却肯定地知道,素节姊姊会向着她的。那些李家的人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思,都不会伤害到她。
她这样信任素节姊姊。
可偏偏……她没办法接受她成婚。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困在那笼子一样的皇宫里。婚姻带走了她的一切,从此,她在女儿眼中便成了孤家寡人,没有了过去,没有了未来,没有任何亲朋好友,就只在偌大的房间中形影相吊。
素节姊姊呢。她是不是也会那样,为了婚姻,就要斩断全部过往?
父母带不走素节姊姊。她会逃。
可那个庞然大物似的婚姻,或许会说服她心甘情愿。
一旦她答应,她们会分开的,她们就再没办法像现在这样亲近了。
还说什么会陪伴到永远的屁话呢。
昭昧漫无目的地走出院落,走到一道门前,想要出门时,又想起在她们争吵之前,她是怎样逼着守门的人答应再不阻拦素节姊姊的。现在她想,如果他们敢阻拦自己,就非要闹到曲准那里不可。
可是,并没有人拦着她。
倒是有人跟着她,可能是李家派来的护院,也可能是曲家派来的眼线。她不怕,光明正大地走进明医堂,找钟凭栏。
钟凭栏不在,赵称玄忙着诊病,她直奔后院。烟熏火燎的,有医者劝她别呆在这儿,可她执拗劲儿上来,反倒非要坐在这不可。
没人能拗得过她。昭昧没待多久就后悔了,熏得难受,但为了尊严,梗着脖子也要待下去。又过了会儿,后门打开,一个人走进来。昭昧正忍得百无聊赖,抬眼一看,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