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厉害,只垂着头,哪里还敢抬?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如何以对?唯有两个嬷嬷和紫鹃心中跟明镜似的,然也都默然不语。
俄顷,只听慕耀轻咳了两声,徐徐道:“如今九儿有孕,二师哥满心都在她身上,无暇顾及其他。因此才悄悄嘱咐我过问林妹妹的配药一事。我不过受人之托罢了,不值一提。”
小何闻言,忙向阿绣道:“听见了吧,原是二师哥悄悄嘱咐五师哥的,如何能怪我?”
阿绣撇撇嘴,才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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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四月中旬,英莲即将临盆,冯府上下自是格外紧张。三日前冯渊便叫人请了金陵城最好的稳婆来,日日守在府上,生怕到时应对不及,有个闪失。然英莲腹中的孩儿却似个极沉得住气的,半点降生的意思也无。
到了十六这日晚间,晚饭毕了,冯渊陪着英莲在院里散步消食。是时英莲捧着肚子,走得十分艰难,冯渊看着虽心疼,却也爱莫能助,只望着天上初升的圆月发了一回呆,忽听耳边有人小声问道:“阿渊,你猜我肚子里的这个究竟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冯渊回过神来,拢了拢她衣领,笑道:“妹妹不是已问过菩萨,说的是男孩么?”
英莲却摇了摇头:“不对,我觉得是女孩儿,男孩儿的性子哪有这么温吞的?算上今儿已比王老推算的日子晚了十天了,我猜定是个女孩儿。”
冯渊垂下头,认真看了一回她的肚子,想起那日王老的话来,却是忧心忡忡。依王老的意思,英莲的胎竟比寻常的大了好些,只怕生产之时会有难产之嫌。
思及此,冯渊不觉沉了眉眼,捂着英莲腹部闷闷道:“若是女孩儿便罢了,若真是个男孩儿如此累你,到时候等他出世,看我不打他屁股?”
他说这话时眉头紧拧着,面带微愠,看在英莲眼里,像极了街上闹别扭的顽童。这难得的稚气模样,惹得英莲咯咯直笑,正想叫他莫跟孩子赌气,却蓦地腹中一沉,接着便传来阵阵绞痛,脚下一软便歪在冯渊怀里,直把冯渊吓得脸色发白道:“怎么了?可是要生了?”
英莲紧紧攥着他胸前衣襟,忍着痛苦笑道:“定是听到你要打他,吓得他不敢再等了。”
冯渊一听,只觉心上犹如被重锤击中,忙将英莲护在怀里,待她站稳后才将她抱起,往东苑赶去,虽心急如焚脚下却丝毫不敢乱,嘴里一面安慰英莲,一面呼喝丫鬟去叫明毅和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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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冯府自是上下无眠。
东苑回廊里,丫头们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却是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卧房内时不时传来英莲隐忍的痛叫声,冯渊、慕耀、小何、黛玉、王老、明毅、阿绣已在房门外候了多时,无不心惊。
冯渊立在门外,如铁柱般笔直站着,数个时辰过去,只岿然不动,一声不吭。小何熬不住,悄悄拉着他的衣角劝道:“二师哥,助产的汤药已喂过了,你莫要太心焦。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九儿向来心善,定会母子平安的。”
然冯渊听了,只是默默点了一回头,仍是不言不语。
黛玉见状,只领着紫鹃、雪雁悄悄退在一旁,一面抹眼泪一面祈求神佛保佑。
彼时已过寅时,里面的英莲已叫得声嘶力竭,每一声都如钝刀割在众人心上。忽见海棠两腿打颤着从里头出了来,哭得满面泪痕,向冯渊道:“爷,稳婆说眼下奶奶已没了力气,状况愈发不好了,要我问您一声,若真有万一,保大还是保小?”
那头黛玉闻言已是站不住,脸色煞白如纸,几欲昏倒,好在有紫鹃与雪雁撑着,才勉力站住,虽耳边两人劝慰不停依旧是泪如雨下。
“什么保大保小?九儿不会有事的!”小何瞪着两只眼,咬牙切齿吼道,“定是这个稳婆本事不行,大不了我们换一个。我这就去再请一个好的来,才不听她胡咧咧……”
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慕耀一把拦住道:“这个时候,你胡闹什么?”
小何正欲说话,却见身侧冯渊脸色白得吓人人,双眼皆是煞红,唬得他一下噤了声,只怔怔望着他,半晌才幽幽唤道:“二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