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说这话,今儿是怎么了?”
探春因道:“二哥哥,我也不瞒你,前阵子我去太太屋里请安,刚好琏二哥派了人给太太报口信。我便在屋外头等着,竟意外知道了个天大的消息。”
宝玉忙问:“什么消息?”
探春道:“有件事你可还记得,头几年林妹妹才来的时候,恰好碰上金陵给太太来了信,说是薛家儿子被人打了。”
宝玉懵懵懂懂,只蹙着眉道:“隐约有些印象。”
探春道:“因那年太太看信时我正在外头廊下,所以记得十分清楚。不巧那日我听到的,竟也与这事儿有关。你可知,就要进京的那个林姐夫,就是当年夺了薛家丫头,当街暴打薛蟠的人!”
“啊?”宝玉惊得两眼瞪圆,想了一回忙道,“怪不得今儿宝姐姐跟我打听林姐夫呢,我真真是个糊涂人,这里头的渊源竟是半点也不知道!”
探春摇头叹了一声,又道:“只怕这次薛蟠吃酒闹事,也与这个脱不了干系的。当初争夺的那个丫头不就是今儿个的林姐姐么,说来她也算是个奇的,从小命途多舛,当日若不被那冯渊抢走,如今只怕跟那香儿一般命运,哪里还能像今日这样,成了一家主母不说,还得重回林府认祖归宗。这次她既来,我少不得要好好瞧瞧,看看是个怎样厉害人物!”
宝玉闻言,自是跟着惊叹一番,嘴里啧啧了两声,忽发起神经来,嚷道:“了不得了,这可如何是好?”
探春见他这副模样,唬了一跳,忙问其故,只听宝玉道:“想来薛大哥哥的性子,哪里是那宽厚饶人的,林姐夫既要来,他如何会善罢甘休?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到时候林姐夫他们进了府,两家人迟早得碰上,不知要成什么样子呢?”
说着摇头不住,捶手道:“依我看,这事儿只怕林妹妹是半点不知道的,可怜她才经了丧亲之痛,如今又无端受牵连,夹在两起子人里,又该如何自处?薛大哥哥倒罢了,林妹妹常在屋子里也不大得见,只倘或再见到姨妈和宝姐姐时,岂不难做人么?”
探春一听,见他口口声声只念着黛玉,不由苦笑道:“你可省省吧。便是薛蟠糊涂,难不成姨妈和宝姐姐也糊涂么?这事原与林姐姐半点不相干,她们如何会难了为她去?”
正说着,袭人已找了笔过来,探春笑着接了,谢了一句,又向宝玉道:“若依我说,这事儿你无须费半点心的,太太和姨太太自有主张。既成了亲戚,便是顾着老祖宗,也是闹不起来的!宝姐姐那里就更无须顾忌了,你又不是不知,这些个姐妹里就数她心地最宽,又有度量,如今知道这事儿,只怕改明儿会待林姐姐愈发好了,哪里还会计较呢,倒是别的人不计较她便是好的了!”
说到最后一句,故意挑了眉眼来觑宝玉,面上似笑非笑。宝玉如何听不出她是暗讽自己太偏心林妹妹,原想着替黛玉分辩分辩,话到了嘴边却觉得没意思,只得跟着讪笑了一回作罢。
翌日,薛蟠酒醒,想起冯渊一事来心中仍是愤懑不平,然经不住母亲、妹妹半日的哄训,又听薛姨妈说要再买个标致丫头替他收房,才渐渐平了怨气,应了她二人将这事儿丢开手去,不再纠缠。
薛宝钗费了这番工夫,见他终于点了头,总算松了一口气,道:”阿弥陀佛,哥哥你既应了,可不能反悔。”
薛蟠白她一眼,横道:“我应了你的事儿,几时反悔了?”
薛姨妈见状,也不恼他,只苦笑一声道:“罢了,我也知这回是你受委屈了。然眼下这府里造省亲别墅,正是最要紧的时候,咱们做亲戚的理当安分些。昨儿我与你妹妹去见姨娘,才知她因你这事儿犯了头疼,连日的不爽利,若我们再生出事儿来,便真是不知好歹了!”
“得得得,我都应了你们了,怎么还叨叨这些?”薛蟠愈发不耐烦,摆手不迭道,“既知道我受了委屈,日后我的事儿你们少过问些,平日里少在我耳边唠叨,我也就不计较了。”
宝钗闻言,哭笑不得:“虽哥哥嫌我们唠叨,然有件事我还是要说一句。昨儿个在院子里你对着宝兄弟又哭又闹的,唬得人家脸都白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今儿你少不得要给人家赔个礼去,才是正经。”
薛姨妈忙跟着附和:“正是呢,你昨儿个袒胸露乳的成个什么样子了,还不得给人家好好赔个不是去?”
听得薛蟠苦不堪言,嚷嚷道:“先前还说委屈了我,哎,依我看你们这哪里是怕委屈了我,分明是怕委屈了人家宝玉!罢了罢了,我去,这就去还不成么?”说完,随手抄过一件衣裳便喊了小厮,匆匆夺门而去了。
薛姨妈原想着再嘱咐他几句,可哪里还看得见他影子,只望着门口愣了一回,忽叹道:“真是冤孽!”
宝钗忙安慰道:“妈妈勿恼。天底下的巧宗多了去了,被我们遇着一件也不稀奇。再则,我们入京也查些好些时候,仍是查不出冯渊几人的底细,如今又无端成了林府的女婿,可知神通非凡,仔细些总是好的!”
薛姨妈点头不迭,想起往日种种不觉心酸,只红了眼眶道:“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那混账哥哥收收心,再别惹出事端就好!”
宝钗见状,少不得拿软语安慰,哄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