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俩没有任何眼神交流,阿姨端上来几盘龙虾,分别放在四位面前。顾槐说:“都吃饭吧。”
贺松君戴了手套的手捏起了一只龙虾,将钳子掰下来,放到素净的碗碟里,手指灵活地剥出了一只完整的虾肉,蘸了醋,手往上扬了下,半途而止,放到了顾槐面前的盘子里。
顾槐吃东西的时候,嘴唇两边的法令纹越发深刻。
贺松君又给自家儿子剥了一只,顾飞泉低头的时候眼角余光漫不经心扫过顾砚秋,对方心不在焉地在用筷子拆着虾壳,虾壳裹得严实,好半天都剥不出一只完整的。
以前都是顾槐给她剥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她实难下咽。
面前的碟子里突然多了一块白润饱满的虾肉。
顾砚秋抬起眼,顾槐手上戴了双一次性手套,温和望她:“吃吧。”
顾飞泉握着筷子的手收紧了一下,专注地让自己不要看到任何除了自己面前这一亩三分地以外的东西。
“飞泉,你也吃。”
顾槐一视同仁地给顾飞泉也剥了一只。
他甚至没忘记贺松君。
在外界看来,这似乎是融洽的一家四口,只是身处其中的人,知道此情此景有多诡异。顾砚秋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她朝在座三位点点头,转身上楼。
那块虾肉丝毫未动。
贺松君故作担忧道:“砚秋这是怎么了呀?怎么能不吃饭呢?张阿姨,你赶快送点饭菜到砚秋房间里去。”
张阿姨看看顾槐,没动。
贺松君不由恨恨,在这个家里她就只是瞧着像是当家主母,实际上家里的佣人,包括这个给他们家做饭的阿姨,从来就没把她当成主人看待过!
顾槐摇头说:“由她去吧,你把这盘龙虾收起来,晚点儿她要是下楼了再热给她吃。”
张阿姨:“好。”
说罢将顾砚秋座位上的龙虾撤掉了。
“飞泉。”
“爸。”顾飞泉抬起头。
“你现在工作做得还顺手吗?”
“顺手,有两个项目快到尾声了,现在还有新的项目正在谈。”顾飞泉说到工作精神面貌都不同了,他欲继续说下去,顾槐的表情却不像是要和他长谈的样子。
顾飞泉察言观色,问:“爸有什么吩咐吗?”
顾槐问他:“你愿意到总公司去吗?”
顾飞泉缓缓地皱了一下眉:“这……”他这个分公司老总刚踏上正轨,正要大展身手,怎么突然又要调到总公司去了?
贺松君和顾飞泉离得远,没办法在桌底下做手脚,便在顾槐看不见的角度朝他疯狂使眼色:快答应快答应。
顾飞泉心头掠过一丝疑问,回答道:“我想跟完这两个快结束的项目,这是我亲自跑的,合作方只认我。其他事情交接也需要一段时间。”
“你需要多久?”
“至少一个月。”
“好。”
父子俩的对话简单,充满了陌生。贺松君眼皮都快眨酸了,顾飞泉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用完晚饭后,贺松君去顾飞泉房间里,口沫四溅,把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你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啊?还是年纪轻轻的就老糊涂了,你爸让你去总公司,你还要拖上一个月,他要是反悔了怎么办?你这样的态度惹他不开心了怎么办?”
贺松君手指头戳他的脑门,“你,你迟早有一天要气死我。”
顾飞泉履行义务似的给她解释,语调没有任何起伏:“我不是在饭桌上说了理由吗?我手头的项目没做完,那两个项目的老板只认我一个人,换别的人都不行,你要我怎么办?不管辛苦了近半年好不容易要完成的项目,就这么去总公司?到时候交上去的季度财报年度财报不堪入目,总公司把我降职,你就开心了?”
顾飞泉说:“顾槐是个商人,没有商人不看重利益,我要是不给他看到我的价值,他还会重用我吗?”顾飞泉有句话在心里没说:你以为他是古代的昏君吗?因为宠爱某个女人就会立她的孩子为太子,就算如此,你也谈不上是被宠爱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