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且不说我的事,我还是喜见你手脚俱全的样子。”
他极平静道:“若非你夫君捏造谎话在前,你又做出决绝之举在后,迦昱那厮必定不留我活口。哪儿还有今日我跟你对面而坐,彼此交心。”
严厉道:“既是交心,我有一问。难道你就从没想过,我夫君所言属实?”
“乍听自然怀疑。”妖帝甚无奈道:“然他后来又道,深信我待你执念深重,他若不死,固然不喜我觊觎你,他死之后,倒盼着世上有我这样的人,能同他一样用心,好生照顾你。而我确确想取他而代之,也便别无选择。”
严厉怔了少顷才道:“你总这么痴心妄想,是病,得治。”
“何日你愿意化身为药,我这病立马便好了。”妖帝露出妖孽之笑。
“滚!”严厉一指戳出去。妖帝迅速一闪,瞬间化形而去,留下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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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一个清晨,一个七八岁大的青衣小子从娑婆谷的水潭下出来,随后是一个锦衣金冠的伟岸男人。
数月来,娑罗以霄霜之貌与龙君朝夕相对。一天有大半时间二人在行功,余下时间打坐恢复元气。因无闲暇,龙君又碍于跟无照那点破事,二人话都说不上几句,遑论出来见一见天日。
娑罗料想龙君欲窃取霄霜一身玄机,非但未给他分毫机会,还暗使神通,叫他与外界消息隔绝。今日功成,两人都元气大损,正是龙君不可错失的最后良机。
“秋色迷人,龙君且随我去那边坐一坐。”娑罗步履沉重地走向那株藤树。龙君默然随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天空。
坐下之后娑罗慢吞吞道:“这么长时间竟无人来打扰咱们,你以为何故?”
龙君颦眉:“想是凤族精锐齐聚谷外,叫人无可乘之机。”
“非也。”娑罗摇头道:“道爷分丨身有术,可抵千军万马,因而并未叫凤族派一兵一卒。凌柯那个孽障要减少伤亡,增大胜算,必定会在谷外按兵不动,等你我功成孱弱之际再大举来犯。”
龙君听见的重点是他前一句话:“真人所谓分丨身有术,是何意思?”
娑罗没理会他,信手一指道:“吾那分丨身何在?”
一个小子应身现身在他眼前丈许。龙君沉目细打量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霄霜,见坐着那个淡漠如水,洒脱从容,站着那个则冷眼冷面,看来甚是沉稳老成。
龙君哂然:“真人果然是个趣致人,此时此刻竟来戏弄晚辈。”
娑罗笑问他:“何出此言呐?”
龙君道:“这等分丨身之法世上绝无仅有,想必这位就是镜灵?”
娑罗但笑不语。霄霜倒不由瞪眼:“镜灵给道爷提鞋都不配。不信你来验看!”
龙君还真就不客气。然而霄霜本就是真容,岂会因中了破解变身之术而有分毫改变?龙君也绝想不到,世上还有个胜过霄霜之人,数月以来冒霄霜之身,引导他一起修复炎之灵。
细思极恐,龙君不由大吃一惊。娑罗和蔼问他:“这下你可信了?”见他呐呐无语,转而吩咐霄霜道:“去,凌柯身上若没有长草,你就把他叫进来,我要跟他闲话几句。”
“是。”霄霜绷着脸,旋即去了。
娑罗又问龙君:“我儿媳给你的酒,可还有?”
龙君悻悻道:“真人时刻紧赶着行功,晚辈少有闲暇,始终也没顾得喝它。”
娑罗笑道:“正好拿出来共享。”
龙君即刻取出酒囊,双手奉给他。
这时霄霜回来了,妖帝一脸凝重跟在他身后,显是乍见两个霄霜,他也大为惊疑。
“当年你在溟河黑水捡那本古卷,”娑罗慢吞吞道:“是道爷我特意丢给你的,虽不是手把手教的你,也算与你有师徒之情。”
龙君的震惊比妖帝更甚。
见妖帝愣在那里,霄霜冷斥:“若有感恩之心,便与我跪下!”
妖帝这才回过神来,一掀衣摆,朝娑罗大礼跪道:“师父!弟子虽不成器,污了师父的美名,受您传道、授业、解惑之大恩,可至死也不敢忘。”
霄霜又咧着嘴笑:“起来吧,上前去坐。”见妖帝持恭谨之态,坐到娑罗右首、龙君对面,霄霜往不远处的草地上一倒,闭目养神去了。
妖帝和龙君神色各异。
娑罗信手化出三只酒碗,以囊中酒逐一斟满,然后来回审视他们。
娑罗道:“今日不论是非正邪,也不论远近亲疏,你二人都不必拘束。”
龙君想必已镇定心神,也像妖帝那般略低下头,问道:“不然真人要论什么?”
娑罗道:“天下之道论到极致,世间生灵皆能安身立命,人心冷暖论到极致,男人女人皆得一个情字。你二人皆是一方帝尊,对道祖传下这两句偈语有何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