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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倒是处变不惊,大力点头“楚小姐说得很对,这的确不是一个人可以说清楚的。所以,本节目除了您,我们还特别请来了另一位神秘来宾。”
谁?
楚伊菊只觉得心中窜起不好的预感,在灯光的明暗交换中,有人从舞台的另一侧不期登场。她的身体在看到这人的时候,由热变凉。
此刻,乔子寒正衣冠楚楚地坐到了她的身旁。
呵,的确是个可以惹人心脏病突发的节目。这一次,主持人的言语还算温和,她能勉强应付。不过,整出剧的创意倒让她瞠目结舌。
她,真的有点招架不住了。
观众席上的嗡嗡声愈演愈烈,甚至夹杂着窃窃私语,就算导播狂打手势也压不下去。
“楚小姐看到乔先生,一定很吃惊吧?”主持人讽笑楚伊菊痴呆的表情。
“我跟楚小姐是老朋友,多年不见,我忽然出现,她当然吃惊。”乔子寒丢给她一个安慰的眼色,笑着替她解围。
“原来两位是多年的老朋友呀!”主持人面露微愕“这可是新闻!那么,楚小姐肯定读过乔先生的著作了?”
“她有没有读过我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从前常常看她的。”
“呵呵,乔先生真是谦虚!”
“不是谦虚,是事实。”
“您刚刚进场,可能没听到我们前面的谈话部分,我来说明一下。之前,我们谈到天堂鸟和黛菲的选择有相似感的问题,楚小姐说,这个问题她一个人解释不了,叫我们也问问您,所以,才把您给请出来了。”主持人面对即将揭晓的答案,得意扬扬“现在,乔先生,您可以为我们解答吗?”
乔子寒浅笑,掸掸身上白色的休闲衫,二郎腿一跷,舒舒服服靠在沙发上。
“很简单呀,因为那是她写的。”他悠悠回答道。
“什么?”主持人像是没有听懂。
“黛菲的选择和天堂乌两本都是楚小姐写的书,所以,它们会相似并不奇怪。”他云谈风轻地重复了一遍。
现场顿时凝住,所有的人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化为石像,连一向泰山崩于前都能谈笑自若的主持人也面肌紧绷,久久不能言语。
周围好静,只有摄影机在转动,导播忘了喊停。
楚伊菊微微闭上眼睛。呵,他竟然说出来了如此不计后果、不怕骂名地还了她清白,而他所有的名誉却会一夕崩溃
方琳说,这段时间没有动静,他定是在策划阴谋。方琳说得没错,真是天大的一个阴谋,而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漂亮地得逞了。
“可是”主持人终于回过神来,轻咳了两声,继续问:“楚小姐写的书,为什么会冠上您的名宇呢?”
“因为那时候我灵感枯竭,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而跟出版社的合约又没满所以,伊菊决定帮我。”
“因为你们是朋友,她才决定帮您?还有没有别的原因?”
“当然有。因为她爱我,那时候她是我的女朋友。”
劲爆的新闻接踵而至,观众已经没有力气再表示惊奇了。听到这里,他们不再窃窃私语,只顾着竖起耳朵,一片轻呼。“可您后来封笔的时候我记得,您跟出版社的合约也还没满吧?那时候报上说,您付了巨额违约金。”
“因为我当时终于良心发现,决定不再欺骗大众,也不想再让伊菊的才华被埋没。”
“请恕我再大胆地问一个问题,黛菲的选择是惟一一部楚小姐为您代笔的小说吗?”
“不。”乔子寒侧过身子,望着楚伊菊的眼,忽然,轻轻伸出一只手指,蜻蜓点水般,掠过她的面颊“从情人花开始,就是她代笔了我很庆幸能遇到她,也很感谢那本让我们相遇的小说。”
情人花她几乎遗忘了的那本小说,亏他还时刻惦记。其实,那也应该是属于他的,毕竟那里面有他的修改——它是他俩共同创造的第一个“孩子”
再也没有那么好的了,她现在的小说,由于缺少了他,总是缺少了那么一点深刻的韵味。
她有种想立刻投入他怀抱的冲动,但面对那架集合了千万观众眼睛的摄影机,她只能回避他的眼神,甚至,避开他搁在她颊边的温柔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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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差点把我吓得灵魂出壳!怎么会弄出这么劲爆的访谈节目?这下可好了,便宜了电视台,收视率直线上升了多少点,你们知道吗?”
房间里,方琳关起门大嚷。
楚伊菊叹了一口气“是他一个人策划的阴谋,连主持人都吓了一跳,怎么能怪我?”
“不能怪你?若不是为了你,他会这样?”
楚伊菊正神形俱伤,没有精力争论,她只回瞪了方琳一眼,靠着抱枕,幽幽沉思。
他竟然再次抛弃了她,在脱口秀的当晚,离开电视台之后,便全然失踪。
拨打他留给她的手机号码,只听到一个电子女声说,那是空号。
如同两年前的那天,他走得无牵无挂。
的确,这座城市已不值得他留恋,甚至可以不用再回来。一个让他身败名裂的地方,留下来无异于自取其辱。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思维不周全!”方琳以老人自居“要换回你的清白,哪至于用这种劲爆的方式?我早说过,对付媒体只是含糊其词,日子久了,他们自然力气耗尽,不再追着你跑乔子寒那家伙,在社会上打滚了这么多年,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可都忘了?”
嘿嘿,他那狡猾的脑袋怎么会忘?一切,不过是为了她而已。
时至今日,楚伊菊才知道原来,自己在他心中,是很重很重的。
否则,没有哪个男人会为了一个他不在乎的女人,名誉扫地、倾家荡产。
“算了,”方琳一挥手“反正这阵子出版社也赚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再有怨言。我只是可惜乔子寒毕竟同学一场,又共事多年,唉兔死狐悲!不说了、不说了,反正我也要结婚了,以后你们再玩什么天崩地裂的把戏,我都管不着了”
“什么?”楚伊菊的背心立刻离开抱枕“你说什么?”
“哈哈哈!”方琳得意地大笑“可怜小姑娘,吓傻了吧?这条新闻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哦。没错,我要结婚了!”
“结婚?”这个词也能跟冷若冰霜的方琳址上关系?“那个男人是谁?”
“你没见过的,”她露出甜蜜的表情“上次在法兰克福书展认识的,是个德国华裔。本来没想到会跟他再有什么牵扯,不料他忽然飞过来找我,嘿嘿说什么几个月来茶饭不思,就是想见我没办法,缘分到了,我只得答应他喽!”
扬起左手,一枚钻戒星光闪闪,与方琳灿烂的脸庞相映成趣。
女人一旦恋爱,任凭再老,也能如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呈现天真妩媚、兴奋夸张的神态。看来,方琳这回是没救了。
“等一下!”楚伊菊大喊“你要嫁给这个华裔意思就是说,你要嫁去德国了?”
“咦?不算太笨嘛!”方琳拍拍她的脑袋“答对了!”
“那我怎么办?”
“你?好孩子,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讯,那就是你终于可以摆脱我的魔爪,自由了!”
“呃?”楚伊菊听得目瞪口呆。
“不要装出依依不舍的模样,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恨我恨得牙痒痒的,怪我把你当傀儡!现在好了,你跟出版界熟络了,我找到了幸福的归属,从今以后,大家可以各走各的路!”
“我我哪有这样想过?”楚伊菊心虚地反驳。
“不要狡辩!”方琳插腰扬眉“哼哼,你和乔子寒都一样,老觉得我霸道、独裁、不择手段。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也从来没说过自己高尚!不过,若没有我,你们两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能有今天?有时想想,真令人心寒,我拿你们当朋友,而你们却拿我当敌人唉,算了,不跟你们两个小孩子计较,反正我现在有老公了,本人的聪明才智今后要留着相夫教子,不再浪费在你们身上!”
“学姐”楚伊菊讨好地拉拉她的手“人家是真的舍不得你,你怎么不肯相信呢?”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话!”方琳满脸不信,但还是饶恕了她“作为临别礼物,学姐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你知道子寒的下落?”楚伊菊的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惊喜。
“那小子狡兔三窟,我哪里会知道他的下落?”方琳神秘地眨眨眼“喂,想不想知道当年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当年?”是指她第一次到“蓝星文化”投稿的时候吗?依然记得那个清冷的圣诞夜,她坐在死寂的医院里,忽然听到走廊上电话铃声飘来的情景,呵恍如隔世的感觉。“是找私家侦探查出来的吧?”
“咦?私家侦探除了找狗、捉奸,原来还有这么大的本事?”方琳啧啧地摇摇头“不,是乔子寒找到你的。”
“他?”楚伊菊一听又是怔愣,这些天已不知多少回了。
“那时候我买了你的稿子,顺便也复印了一份扔给他,原以为他不会看,因为他很讨厌我帮他找枪手,而且自视甚高,他从来只看自己写的东西,或者不耐烦地翻翻世界名着没想到鬼使神差,他居然看中了你的情人花。
“当天夜里,他立刻打电话把我给轰醒,说要亲自帮你修改小说,还说无论如何,我都得查出你的下落。总之,他在电话那头跳来跳去,只看了情人花的第一章,就兴奋得再也睡不着了
“后来,他知道我没有留下你的联络地址,就灵机一动,透过电话的来电显示号码,找到你公司楼下的那座电话亭,再一直追查到你的办公室,利用美男色相,从你们公司的秘书那里骗出了你的下落呼,好漫长的寻人过程,他真的可以去当间谍!”
楚伊菊笑了,感动的泪水在心中滴滴如雨,嘴唇上,却凝绽出一朵微笑的花。
“所以,”方琳大力地教育“两个爱得死去活来的人,请不要就此放弃,否则,我们这些观众会不满的!”
能够给小说划上圆满句号的人,在现实生活中,是否也能为自己创造一个喜剧的结局?
呵,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