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丁当当看着开怀大笑的燕两行,忽然明白,她的退却已经让她错失了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机会;而这机会,这一生只怕再也不会有了。
“你少瞧不起我,本姑娘写过的故事,比这还更离奇百倍呢!”丁当当强颜欢笑,心中却有说不出的失落。
“是吗?改天我可要好好拜读大作喽!”燕两行站了起来,缓缓地说。“我打个电话给珊珊,看能不能延后几天交稿?她看我面子,不至于不能商量的。”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我既不温柔、也不美好,更不善良”丁当当头愈垂愈低,声音细若蚊鸣,浑然没发现燕两行已走出房间。
燕两行在客厅站住,回头看着卧室透出的灯光,喃喃自语:“直到你出现后,我才又感受到真正的温柔和善良”
燕两行一回警局,便直接走进局长室。
“你不是还在停职?”正在办公的局长,抬头看了他一眼。
“局长贵人事忙,我只好自己回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市长不是在前几天就已经批示了我的复职令?我再不回来,岂非旷职?”燕两行定定注视他,冷冷地说。
局长神色一变,但随即又恢复镇定。“你既然已经知道,我也就用不着瞒你了;为了你好,我本来是打算让你再休一个礼拜的假”
“用不着!”燕两行面无表情地回绝。
“为什么?你和丁当当不是相处得很愉快?”局长似笑非笑地说。“多休一个礼拜的假,才能多点时间和她培养感情啊!”“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你能骗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的眼睛。”局长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你来警局这几年,我从没见你笑过,甚至生气、悲哀、愤怒这些一般人都会有的表情,也几乎不曾在你脸上出现过。我一直以为你的心是死的,甚至已经不能算是个人”
“是吗?我只知道,无谓的情绪会让人办不了案、捉不了贼!”
“但丁当当一出现,你不也有了这些无谓的情绪?”局长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认真工作是好,但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如果局长只有这些话,那我先告退了。”燕两行一想到丁当当受伤的眼神、害怕的表情,心已死、情已灰。
局长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的个性实在很像我的儿子,我不希望你步上他的后尘。”
“后尘?”
“他也是个二十四小时都只知道工作的警察,连妻子生产时,都还在外头卖命。”局长回忆起往事,不胜唏嘘。“等他赶到医院时,妻子已经难产死了。我儿子看着冷冰冰的尸体,头一次明白自己是多么深爱眼前这个女人,第二天早上,他、他在警局的枪械库开枪自尽。”
燕两行默然许久,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如果你担心我也会自尽,你尽管放心好了,我是个连死都不敢的懦夫”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死亡,才是懦夫会选择的道路。”局长忽然激动起来,大声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等到无可挽回,才后悔错过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女人。”
“像我这样的一个懦夫,早已丧失了爱人的勇气,也没有爱人的资格。”燕两行又露出那一贯的讥讽笑意,缓缓地说:“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你”“替我告诉柔柔一声,祝她手术成功。”燕两行掩上门,只淡淡留下这句话。
“头儿,你可回来了。”马长青一看到燕两行,就像见到救星一样。
“怎么了?”
“小宋已经好几天没来警局了。”马长青气急败坏地说。
“是不是我重回重案组,小宋无法接受,所以”
“我也担心这样,所以昨天已经去找过小宋。”马长青一脸担忧,缓缓地说。“但我在他住处,也找不着他人。听房东说,小宋似乎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他的家人朋友呢?问过了没?”
“都问过了,也没消息。他的母亲接到我的电话,一直担心小宋是不是出事了,我险些应付不过来”
“小宋从小和他母亲相依为命,就算他不想让我们知道行踪,也不会瞒着他母亲的。”燕两行眉头微皱,沉吟道。“你上次提到,他瞒着你独自调查的案子,有没有头绪?”
“我不敢确定,不过,似乎和头儿查获的兴仁街那件毒品案有关。”马长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道:“这件案子原本是头儿亲自处理,你停职后,局长将案件分到小宋手中,要我从旁协助”
“小宋出警校还不到一年,怎么让他处理这种大案?”
“好像是小宋自己争取来的,而局长也有意磨练磨练他。”马长青搔了搔头,不解地说:“不过,这个案子在头儿手中时,不是已经接近结案,难道还能出什么问题?”
燕两行沉吟片刻,才缓缓地说:“只怕未必。我一直感觉到,这件案子不像表面所见那么简单,似乎另外有人在幕后操控。但调查下去,却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只怕,小宋已经发现了一些当初我没发现的事”
“头儿的意思,是小未有危险了”
燕两行尚未回答,却有一个冷冷的声音接口说:“像他那种菜鸟,偏要充英雄、装好汉,就算有危险,也是活该!”
马长青循声音看去,原来是凌宜君。“凌宜君!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不过是实话实说。”
马长青大怒。“臭三八!你还有脸说这风凉话!小宋他可是为了你才这么卖命”
“他自作多情,关我什么事?”凌宜君神色不变,冷冷地说。“自不量力的人只会连累旁人。”
“你”“别说了,她说的没错。”燕两行制止马长青。
“还是燕组长明理。”凌宜君淡淡一笑,缓缓地说。“小宋要是有你三分身手、三分见识,也不会让人操心了。”
“这女人还真是无血无目屎!亏小宋这么喜欢她。”马长青看着凌宜君离去的背影,喃喃咒骂。
“是吗?我倒觉得她跟我很像。”燕两行叹了口气,轻声说了这句话。
马长青没听清楚,正要再问:燕两行的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我是燕两行,请问你是”
“我是丁当当啦!”手机彼端传来一阵清脆爽朗的声音。“本姑娘的小说已经大功告成了耶!开不开心?”
燕两行一愣,这丫头真是愈来愈怪了,这时候打电话来,居然是说这件事?“嗯,还有什么事?”
“就这样?你不恭喜恭喜本姑娘?”
燕两行苦笑,看了马长青一眼,压低声音说:“恭喜恭喜,可以了吧?”
“这可不行。本姑娘连熬了几天夜,才把小说赶出来,当然要庆祝庆祝喽!”
燕两行这下更是哭笑不得了,这几天为了这位大小姐要熬夜,硬是拉着自己在旁边作陪,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已经害他不晓得灌了几公升咖啡了。“庆祝?怎么庆祝?”
“这、这”手机那头忽然没了声音。
“当当,当当,你怎么了?”燕两行紧张起来。
“没事啦!叫这么大声做什么?笨蛋!”传来的声音虽然轻嗔薄怒,却似乎藏着浓浓的甜蜜。
燕两行一愣,这下可火了。“丫头!你要是闲得无聊,去管管那只大肥猫,别让它尽在我衣服上撒尿。我现在没工夫陪你瞎扯”
“谁跟你瞎扯啊!人家、人家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讲”
“那就快说啊!”“你这么凶干么?我不高兴讲了!”
“你、你”燕两行气得想砸了手机,但转念一想,又担心她有什么要紧事,勉强按捺住脾气,轻声细语地说:“是、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知过能改,孺子可教也。”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丁当当悦耳的声音又传来。“你知不知道有家餐厅叫‘枫林晚’?”
“不知道。”
“听说这家餐厅的菜很好吃,价格也公道”
“我的舌头笨得很,再好吃也分辨不出来。”
“对喔!你的舌头真的很笨耶!我上次炒一盘牛肉镶番茄,你居然吃不出那是牛肉”
“大小姐,你行行好,有什么事快说了吧!”燕两行的耐性已经快被磨光了。
“我不是在说了吗?这么没耐心。”
燕两行闷哼一声,他要是没耐心,早关掉手机了。
“我二姊昨天动一个大手术,时间将近五个钟头,人都快累翻了呢!”
忽然又冒出这句话,让燕两行更加摸不着头绪。“这和你要告诉我的事情有关吗?”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本姑娘的一些好朋友,加班的加班、出国的出国,都忙得跟陀螺一样,找也找不到人。你说怪不怪?”
她才奇怪咧!瞎扯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这”“你知道‘枫林晚’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吗?我告诉你喔!其实是从杜牧的一首绝句来的: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有意思吧?”
“有意思,还、还真是有意思。”燕两行打了个呵欠。
“菜好吃,名字又有意思,听说装潢也很清幽古雅呢!”
燕两行快梦周公去了,有气没力地问了句:“所以呢?”
“你难道不想去见识见识?”
“不想。”燕两行回答得干净俐落。
“燕、两、行!你去吃大便啦!本姑娘今天晚上不做饭了!”
吼声震耳欲聋,燕两行赶紧把手机拿离开耳朵,再拿近时,丁当当早已挂掉电话。
“发什么神经?没头没脑的,我怎么知道这丫头想说些什么?居然还叫我吃屎去,真是倒了八辈子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