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军火虽是他们之中年纪最轻,最会捣乱撒娇的大孩子,但他的手段毒辣在风都也是众所皆知。
“风都是我们惟一的家,遗忘决不会走。”感受到强烈杀气的钱币算账的同时也插话进来“那三人既然让军火不开心,那我将他们的酒账多算两倍,反正他们用的也是东之国的政府公费。”
不愧是风都的第一把手,不用别人对他赞美,钱总管常常为自己的敛财有道而感到骄傲。
“这样好吗?”大肥婆皱起修饰得完美的细眉,表示不满。
“有什么不好的?”被反对的人抬起头,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个家伙平日在酒吧白吃白喝不付钱,看在自家人的分上也就算了,但现在竟然还胳膊肘向外拐,那就实在太过分了!
“当然不好!”其余四人同声相应“最起码也要翻五倍!”
“翻五倍还算便宜他们的,应该翻十倍!”军火愤愤不平,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小心眼。
“虽然那两个男人是不错,但是那个女人让我非常看不顺眼。”同性相斥,超级美女的大肥婆对于曲澜厌恶是可以理解的。
“最近手头紧了些,这倒是个捞钱的好办法。”前天所有的私房钱都被老婆收刮干净的大肥暗暗想。
而酒精的真实想法则是:这下可好了,省得老听钱币唠叨我们喝酒过量又不付钱。
不知道各怀鬼胎的同伴们的真实心理,财务总管欣慰地点点头,眼角有些湿润。为眼前这些同伴们总算懂得赚钱之不易的真理——
*——*——
通过有些摇晃的楼梯,经过作为主人住房的二楼,三楼有长长的走道与十六个房间。走廊是一片黑暗,没有灯光,风都酒吧只有一个自备的小型发电机,所以能不用电就省一点,基本响应吝啬总管的号召。
“连灯都没有吗?黑漆漆的。”狄亚威首先不满地在黑暗中咕哝。
“啊,这里是风都,电与水、甚至食物都是可贵的资源。”遗忘笑着解释,轻快的语气听上去仍是八年前那个活力充沛的女警。
“别听亚威瞎抱怨,要是不能适应这种情况,他不可能活到今天。”像从前一样,项尚礞也加入好友们的对话中。
“嘿什么叫瞎抱怨?别把我说得跟女人似的。”
“没有吗?我也觉得组长的话有道理哦。”
“蒲筠”狄亚威突然阴恻恻地唤道,就在被唤者转首朝他站立的方向看去时,不知他什么时候从包里取出小手电照着自己的脸。
惨淡的光束从下巴下方往上照,映出一张扭曲的鬼脸,翻白的眼,漆黑无焦距的瞳孔,下裂的嘴
“鬼啊!”遗忘很给面子地尖叫一声,然后笑着捶捶作怪者的肩“痞子狄,你怎么还玩不腻这套?你也快是老男人了哦,应该学学组长的成熟。”
“哼,才不要学他呢?除了工作,其他的都不行。哪像我”
“对、对,哪像你除了工作,什么吃喝嫖赌都行。”
项尚礞发出闷笑声,在这一瞬间,他们三人的确是回到了以往的旧时光。听到他的笑声,另外两人也不约而同地笑了,全为彼此没有改变的旧时情怀。
可遗憾的是时光终究没有倒流,八年前、八年后,物是人非。
“对不起,我可以知道哪间房间是我的吗?”没有温度与情绪起伏的声音打破黑暗中的一切平衡。
受到提醒的遗忘敛住笑意,顺手打开身后的门“你就住这间,中饭是下午两点,早饭请你们自己解决。厨房的食物与餐具你们可随意用,但用完后请打扫干净,不然大肥会生气。另外,上午所有人都在睡觉,所以请保持安静。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请尽管说。”
“不再麻烦了,谢谢。”明明是代表感激的话语,但没有语调的冷然使任何听者都觉略微不快。曲澜那有着完美曲线的身影轻巧地闪进门,在“砰”的一声后把另外三人隔绝在走廊上,这就更使人不快了。
“这种态度啧就知道带了个麻烦。”狄亚威用鼻子轻哼。
“算了,个性问题。”项尚礞无奈之下也只能这么说,随后便问道:“我和亚威的房间呢?”
“就在隔壁,你们俩一间房。”她为他们打开门与灯。
还算是比较干净的房间,两张床铺的床单虽然有些破旧,但至少是干净的。有一个大衣柜与一张桌子,出人意料之外的是桌子上的空酒瓶中插着屋外这个时节的紫色野花。打开窗,荒漠夜晚的风还带着干燥的余热,于是紫色的花朵在夜色中轻摇,吐露不吸引人的淡淡芳香。
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狄亚威把行李重重地扔在床上,随后舒展起受旅途颠簸之苦的筋骨。
“不错的房间,你们每天都会打扫?”
置疑的口吻并未让主人感到丝毫不悦,相反,遗忘满不在乎地揭自家人的丑“怎么可能?只是因为事先知道有人要住进来才让别人马虎打扫的,不过结果还令人满意就是。”
“你呀”项尚礞轻敲遗忘的脑袋,还是往日的宠溺。
被敲的人则耸耸肩,轻描淡写地笑笑。
“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人,可以说出你为什么能死里逃生了吧?”耐不住好奇心,狄亚威追问。
轻松的气氛在话音结束时陷入沉寂,沉默、沉默、还是沉默男人们以复杂的眼神注视过去的女搭档。
真名为蒲筠的女子扭头望向窗外荒漠的夜景,风吹进来,拂起她前额微长的刘海。突然,她紧抿的唇线拉扯出嘲讽的笑容,用手指拨开遮住视线的发丝,在这个动作进行的一瞬间,她回首,双眼闪烁着奇特的光芒。
“你们应该懂‘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这个道理吧?”
“什么意思?”这次是项尚礞急着抢先问。
“什么意思?”她重复地反问后单手撑在桌子边沿,笑了。桌上的花朵因受到震动而一同抖着,在不明亮的灯光中看来十分可怜。
“蒲筠?”另外两人都因她奇特的笑声感到困惑不解。
不想看他们为她浮现的担忧表情,她止住笑意“对不起,我实在不想说出当时的事情。所以什么意思也没有,我不想告诉你们任何以前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说?是不是有什么人威胁你?”狄亚威如此猜测。
摇摇首,她打开衣柜门。在两位好友惊诧的视线中打开衣柜的一扇暗门,取出一瓶“风流”晃晃手里的酒瓶,她回头问道:“要不要来一点?钱币限制我们喝酒,所以大家偷偷联合起来把部分好酒藏着以备不时之用。”
“不要说酒的事,我们不关心。我们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风都?你家人和朋友都以为你死了,这些年来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和我们的心情呢?而现在连个理由都不给我们,这太过分了吧?”狄亚威难得以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话,他因感到不被对方信任而愤怒。
家人?朋友?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砰!”瓶塞打开时发出轻脆的响声。遗忘装出找杯子的样子,在屋中慌忙地转过一圈,后只得放弃地就着瓶口灌下一口。
项尚礞上前从她手中夺过酒瓶,眼神中也有着不谅解的苛责“我知道你酒量很好,但这么喝法还是会醉的。”
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从来不说心里话,被夺去酒的人深深叹一口气。再看向另外两人的时候,自其眼中射出的锐利冰冷的目光足以使人不寒而栗。
“你们想知道的,我会说,但不是现在。如果你们这次能顺利完成任务的话,就够资格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风都。”
“资格?我没听错吧?”狄亚威愤愤然地以拳击了下桌面,可怜的花朵在细瓶颈中受惊地弹跳一下后又复归为初始的静谧。
他们不是好搭档好朋友吗?什么时候需要“资格”了?
“不错!要是你们这次死在风都,那么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不会有任何意义。有句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现在看来不说不行,刚才在楼下军火也说过,我是遗忘,不是蒲筠。”
连遗忘都不太相信自己会对这两个男人说出这样无情的话,看来这八年来她的确是改变很多。只是若是人的话都会变的,随着年龄每天都在变。没有变得更好或者更坏,只有变得离死亡更接近。
她取回属于她的“风流”却不喝。松开手,酒瓶掉落在地,摔个粉碎,酒香溢满房间,飘出窗外。“放心吧,到了风都我就没醉过。这儿不是醉鬼能生存的地方,当然也不是你们能生存的地方。我希望你们是第一个从这里活着出去的警察,所以要想知道我会在风都的原因,就一定要讲资格。好好休息吧,在必要的时候就请忘记我曾是蒲筠。”
比知道她还没有死时的更大震惊,两人只能干瞪着对方离去的身影与地上缓慢流动的液体。
“喂,那张脸是蒲筠的吧?为什么一下子就变得连我们都认不出了呢?”狄亚威颓丧地一**坐在床上。
“她或许真的已经不是蒲筠了,在风都生活八年以前的蒲筠是不可能办到的。”另一人低语。其心中的痛是无法诉出口的,方才见面时的狂喜已化成冰冷的疑惑,他不懂何以自己有一天竟会没有资格了解她的事情。
资格在风都,最终活下来的人才是有资格的,不,在整个自然界中也是这样。活下来才具有资格,生存就是资格,真是现实又残酷的想法与说法资格
走廊的黑暗正适合掩饰她此时令人憎恶的麻木神情吧?遗忘自嘲地笑笑。已经不会再介怀项尚礞如何看待自己,因为真的只是很多年以前的无知崇拜罢了。骨子里的自己一直是个重感情的人,但没想到最终还是对那两个过去的好搭档说出残忍的话。
没办法呢无论如何都希望他们能活着回去,都希望他们能一生平安幸福会有这样善良得可笑的心意,她觉得自己实在很可怜。
哼起小调,她从容离去。
虽然仍会因想到以前发生的某件事而感到恐惧与悲伤,可是却不能影响她现在的生活与决定。试着忘记过去,诚如她现在的名字,直到所有过去化为她脑中淡淡的记忆。遗忘过去并不可耻,因为与生存的权利一样,她也有权利活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