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啊!他还没去找他,他倒先找上门来,还带了份大礼。
闲适的看了脖了上的匕首一眼,任独欢眸中未见一丝惊惶,反而微微勾了勾唇角。
“怎么?脖子上的这份大礼是为了封我的口吗?亦或是为了要消息而来?”
任独欢行走江湖的金字招牌不是来自名门各派,也不是来自他的武功造诣,而是来自他的行事作风。
江湖上各类人皆有,名门之后、侠义之士、甚或偷鸡摸狗之辈,有正就有邪。
而他是属于亦正亦邪的人,对自己的立场从不明确表态,哪儿有好玩的事便插上一脚;擅长的是包打听,专门收集各路消息和不为人知的秘密,然后再以高价卖出。
神通广大得令江湖中人莫不知晓他的大名,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当然,楚语澄也听闻过此人,只是没打过照面罢了!
任独欢,号无品,行事真的很没品,但全身又散发着一股潇洒的气质,在尔雅俊逸的脸庞相衬之下颇有翩翩公子的味道,和他的行事作风全然不搭,故江湖中人皆好称他为无品公子以戏谑之;他本人倒也看得开,不怎么在意耳边的闲言闲语,依然故我。
不理会他的废话,楚语澄加重手劲,抵住他脖了的利刃眼见就要见血了,他仍一副嘻嘻哈哈模样。
“说,你来此有何目的。”楚语澄问得阴森,完全显现冷残的一面。
早在眼神交会的一刻,楚语澄就明白任独欢对他已起了八分的疑心;这是个危险的讯号,代表他的身份随时有披露的可能,甚而会危及伙伴们的性命,怕是连容儿也难逃池鱼之殃。若不先发制人,恐会生变。
我不过是看夜色正美,出来散个步而已,会有什么目的?”这小子倒懂得抢先机。
楚语澄阴沉的眯起双眸。“散步会散到我的厢房外?”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所在位置,正好离他的厢房约有五步远,难怪他会误会。
“正巧经过嘛!何必在意?没事的。”废话的挥挥衣袖,任独欢笑得诡异。
这么一个敷衍的借口怎能让楚语澄轻易的相信他的鬼话?
“快说。”楚语澄冷凝的神情更形骇人。
毕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楚语澄,他自信游刃有余。
“我说,白衣小子,杀了我不是更省事吗?何必浪费时间向我套话?杀了我,一切麻烦、秘密就会付诸流水,你就不用担心你的秘密会被我说出去啦!”
剑眉微微一挑,任独欢可是在试探他?等他漏了口风好证实他是楚语澄的身份?
看来他是没此机会了。
感觉到传来的阵阵杀意,任独欢嘴角的笑意绽扬,老神依然稳在。
“杀了我,那翠衣姑娘就没救了,她可是中了我的索命断魂香,没有我特制的解药是会死人的哟!”
什么?容儿中了索命断魂香?楚语澄阴鸷的脸色闪了闪。“解药拿来。”
“先把你架在我脖子上的匕首拿开,我好调配解药呀!”只有笨蛋才会将解药带在身上,若让人抢了,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一点谈判筹码也没有。
只可惜楚语澄也不是笨蛋。一扬手便封了任独欢的穴道,警告着道:“别耍花样,否则我保证你活不过明天。”
“这自然是。”扬扬眉,斯文俊雅的脸庞闪着淡淡的诡谲。“没想到你这般重视那姑娘,竟然为了她可以不杀我。啧啧,小子,往后你可得小心了,有许多双眼睛可是一直在暗处盯着你。不用我明说你应懂吧!”
淡然的敛去眼中那一抹怔忡,楚语澄冷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可不一定。”任独欢笑得挺暧昧的,似有搅和下去的打算。
实在是太好玩了,残月楼的杀手耶!或许能藉由他窥得残月楼的风貌,谁教残月楼神秘得令人心痒。
可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当楚语澄揪着任独欢欲往厢房走去时,一道清脆的嗓音倏地传来,坏了任独欢原本的计谋。
“楚哥哥,你瞧我给你端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来。”献宝似的喳呼着,等见到眼前的诡异,她倒愣住了。“楚哥哥,你在干什么?”
“容儿,你没事?”乍见到活泼乱跳的身影,楚语澄就已明白了。
容儿根本没中索命断魂香,他竟敢骗他!阴寒的转身,冷冽的眼神直射向任独欢。
“你骗我,下地狱去吧。”
话甫落,回月双刀已露出森白的寒光,刀芒一闪直逼向任独欢的颈子。
稍快一步,任独欢已自若的纵跃而出,闪过那置人于死地的狠招。
哎呀,老天真不给面子哪!在重要关头竟给了他尴尬的一巴掌,害他完美的布局瞬间破功。
原以为一切可以顺顺利利的。
瞪向那抹翠绿的身影,任独欢好不扼腕,都是她害的啦!亏他还救过她一命。
再不快闪人,只怕自己会挂彩哟,那小子的武艺可高超得了不起。
“楚哥哥,小心背后。”
出声的同时,黎韵容也加入了这场混乱,虽然她不明白楚语澄为何会和那陌生男子起冲突,但眼见他有危险,她也就顾虑不了那么多了。
“容儿,不要过来。”
黎韵容哪肯乖乖听话,迅速的射出银针,成功的遏止住任独欢偷袭的掌风。
漂亮的一个旋身,任独欢安然的落于庭阶上,湛黑的眸子直溜溜的在她身上打转。
“嘿,你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又是那抹难测的笑容。
楚语澄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何时救过我?”
“在镇上你被上官虹儿欺负那回呀!”怎么这么没记忆?是他风采不够迷人吗?像他这般潇洒翩翩的救命恩人,别的姑娘家早黏上来以身相许了,哪像她迷糊得发愣。
伤人哪!
“哦,就那回呀!”黎韵容说得淡然“那又怎样?我又没叫你来救我,是你自己多管闲事。”原来那日出手相助之人是他呀!
任独欢听了差点吐血,俊逸的脸庞隐隐抽搐,仿佛挨了一记闷棍。
“你真让我痛心,我可是把命豁出去救你耶!你以为上官虹儿那么好应付?光是对付武夫们就够我忙的了,还得防着她一时兴起凑上一鞭,搞得我这条小命不玩完也只剩半条。”
光是想起那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他就满是欷邸-这年头懂得感恩的人不多了。
明知道他那夸张的表情是装出来的,黎韵容还是有些微的愧疚,毕竟他也算好意,否则等楚哥哥到时,她早就被上官虹儿折磨得奄奄一息横躺街头了。
“好吧!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可那事儿和现在是两回事,你胆敢找楚哥哥的麻烦就等于是找我的麻烦,这笔帐先清了再说。”
任独欢扬了扬眉“这么维护他呀!小子,你可真有福气,有着娇俏可人的姑娘随侍在侧,还频频为你出头,着实羡煞了在下我,想必你这一趟南下之行不寂寞了。”
“任独欢,你住口。”楚语澄厉声的打断他的调侃。
他不想让容儿知道有关他丑陋的一切,即使是一丝的猜疑都该不有,虽然他俩终究是要分开的,可他不希望在她的记忆里留下任何的丑陋,那只会更伤人罢了!
像是了然他的心思,任独欢笑得很开怀,贼兮兮的眼眸映出楚语澄的不安。
他该杀了他的,这个讲话透着三分试探的任独欢绝不可留,他日终会成为大患。
“喂!你闹够了没有。”来到楚语澄的身边,黎韵容恶声恶气的瞪大双眸,还不忘扬起手上的银针来增加气势。
轻扬羽扇,任独欢潇洒的一揖。“姑娘怎会认为我在胡闹呢?是你楚哥哥先找上我的,所有的麻烦是他一手造成的,不信你问他。”
话末,还勾起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企图瓦解她的防卫心。
黎韵容不但视若无睹,反而更加凶悍的持着银针、指着任独欢的鼻子。“不必问他,光看你这副模样就知道你肯定不是好人,一定是你先找麻烦的,方才在前厅我就注意到你了,你一直偷偷在打量我们吧?”光用膝盖想也知道,于是她大胆的猜臆着。
“你说我不是好人,难道他就是?”羽扇指向楚语澄,笑意中闪烁着冷讽与吊诡。
未觉他语气的诡异,黎韵容大大的点头。“他是呀!他又不像你。”
“唉——情字使人眼盲心也盲。”喃喃的下完结论,任独欢瞥了眼不自在的楚语澄,随即又恢复一贯的逗弄。“你是好人耶!”
“她说的喔!想不到容妹妹对你用情这般深哪!”
“任独欢!”一句占便宜的容妹妹令楚语澄双眸霎时冒了火,更令人为之气结的是他那口无遮拦的嘴及一脸戏谑的神情。
偏偏碍于黎韵容在场令他无法好好会会他。
“无品公子果真不是浪得虚名。”
“好说、好说,总算没辱没武林人士所冠之名号。”他受之无愧般一脸飘然。殊不知这等景象落入黎韵容的眼底,自是另一番的讪笑。“我说你这人的脸皮可厚得刀枪不入了,人家明明在贬你为人无品无德,你还能故作开心的照单全收?你不是脑子有问题成了呆子就是疯子,楚哥哥,我们快离开,别理他啦!”
任独欢的笑容更大了。“我若是呆子,有人就是呆瓜;我若是疯子,有人就比我更疯。你说是不是呀!小子,至少残月楼就出了不少的呆瓜和疯子,你应该认识不少吧!”
会成为残月楼杀人的机器、无止尽的为组织卖命,将自己的性命、灵魂置之度外的不是呆子、疯子是什么?自己的人生该是由自己掌握才对,他任独欢自认不算清高,但至少活得逍遥自在,不必处处受制于人、处处束缚自己,矛盾的活着,没有自我。
他这话是故意说给楚语澄听的。
他倒也沉得住气,没有泄露半点不该有的情绪,证明了他的坚毅不是旁人的三言两句可摧毁的。
“任独欢,有事就冲着我来,我等你。”
他知道任独欢的兴趣在知道他的身份。
“有何不可?我随时会去找你,也许我会跟着你往南方走,你也知道,我的金主就在南方的某个小村落。”他口风悬疑得模糊。
冷眸依旧,映不出任何的波涛。
“希望在此之前,你能管好你的嘴巴。”
“你放心,我虽无品,但有时还是个君子。”任独欢盈盈笑道:“有些事咱们心知肚明即可,旁人就甭理会啦!”他不想将事情弄到人尽皆知。
这旁人是在说她吗?黎韵容不满的翘起了唇。
“顺道奉送一句至理名言——狡兔有三窟,你好好想想。”暧昧的抛了记媚眼,任独欢狂恣一笑后便从容的消失于庚敢股中。
半晌,揣着半信半疑的心思,楚语澄立即跟进的带着黎韵容离开。
为了他的一句至理名言,他必须赶快与伙伴会合;无暇顾及黎韵容一脸的猜疑,而忽略了她心境上的变化——
她怎么有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