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喔、烧喔!死大头,还不快闪!”
阿旺端着一锅子的羊肉炉,大叫大嚷地从厨房里冲出来,那个被他叫成死大头的倒霉鬼赶紧跳下板凳,闪到一边去,手上还端着筷子和碗。
“厚,很危险耶,谁叫你端的啊--”
“不然你就比较会端喔!”
“起码比你好一点。”
“好啊,那换你去厨房帮忙!”
“统统不要吵啦--”筱玲端着火锅料走来,命令道:“没地方放了,还不把桌子清一清?”
“喔喔喔--”两个大男人于是七手八脚地挪开刚解决完的空盘子。
“茵茵,-不要再弄了,赶快过来吃啊,不然等一下都被这群恶狼分光喽!”
惠雅婷喊着还在吧台里忙东忙西的岑茵。
“来了,来了。”岑茵把一叠叠调好的沙茶酱料,统统摆进大托盘里,慢条斯理的从吧台里出来。
“嘿嘿开动开动。”士华笑——地伸手夹菜,这一桌子的好料,光是看就爽呆了。
“茵茵坐我旁边,来来来”筱玲替她挪了一张椅子来,热情地呼唤她。
岑茵朝她笑笑,也拿了一副免洗餐具向她走去。
其实,孤身一人也有孤身一人的清风明月。
寂寞,不一定是那么凄苦的事。更何况,无论天涯海角,我们总会再遇到一些人一些事,并非总是一个人的。
去年离开台北后,她并没有如自己像辜城日说的那样,四处走走停停。
一来是手上的积蓄不许她到处挥霍,二来,她其实不适合流浪的,她是个宁静安定的人。
所以她毫不考虑地选择了台东,有山有海,有她喜欢的温泉,有适合她的情调。大学时代就和朋友游览过一趟,她一直很喜欢这里。
离台北够远。
最后,她果然在一处海边找到一间小巧的透天屋,屋子是有点老旧,不过浴室接引了温泉水,而且厨房的空间很明亮,她一眼就喜欢。
她自己装潢,采买家具,买了一台中古摩托车,没事就四处采访,找寻离家最近的市场和商店。
没过多久,新的盆栽移进来了,油漆的颜色令人愉悦,她跑遍购物城找到一张满意的布沙发,还有一块摆在厕所前的地毯。
日子被填得满满的,也就不再去想台北的种种。
辜城日、言放宇,无论是谁,都渐渐在她脑海中淡去了。
接着有一天,惠雅婷--她的房东--突然来拜访她,原本只是来看看她在这屋子住的习不习惯,没想到一进门就嗅到一股浓浓的咖啡香气。
才一下午的时光,她们马上变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第二天,她就问她愿不愿意去她开的咖啡馆当咖啡手。
惠雅婷,是个非常慷慨热情的女人。
岑茵也很喜欢这家店,这里的气氛和这里的人,都让她觉得舒服自在。
“茵茵啊,快过年了耶,我们要休到初五,-有什么打算没有?”老板娘惠雅婷突然问她。“要留在台东还是回家团圆?”
“过年啊--”想到要回家过年,岑茵心里忍不住一阵忐忑。
也许是长久以来,她都太害怕面对母亲。
但,任性也得有个底限,她已经整整一年没回去过,让母亲一个人孤单单的过年,未免太不孝了。
“我会回台北。”她硬着头皮点头。
惠雅婷鼓励地拍拍她,笑道:“回去好啦,-一整年都没回去,回去给-妈看看也好。既然回家就待久一点,不用急着回来上班。”
岑茵点点头。“时间我再问问我妈。”
“茵茵姐,”筱玲拉拉她的手。“台北的百货公司,过年前是不是有很多大打折啊?”
“呃”岑茵托着下巴想想。“有吧,有周年庆。”
“那-回去可不可以帮我买东西?百货公司的化妆品有打九折耶。”
“我也要、我也要!”惠雅婷赶紧举手报名。“我也要买保养品。”
岑茵忍不住噗哧一笑。“好啦,我又不是明天就回家,你们要买什么,开张单子给我吧!”
“那3c产品可不可以啊?”士华笑——地问:“我想要一个新的摇八耶,可是光华商场才有。”
“那你要写清楚喔,我只能把你的字条拿给老板看,因为我是计算机白痴。”
“耶耶耶,新摇八--”
好一个温暖的冬至哪,她突然变成圣诞老公公了。
“喂?妈,我是茵茵。”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岑茵还是事先深吸了口气,才能顺利脱口说出来。
电话那头,深深静了几秒钟。
“茵茵喔?”
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像是像是突然老了。岑茵心口忍不住紧紧揪了一下。
“过年回不回来吃饭?”岑母问。
“嗯,我要跟-商量一下,过年我大概可以休息十天到十五天,-觉得我哪一天回家比较好?”
“-好就好了,我又没什么事。”
“嗯。”岑茵舔舔干燥的嘴唇。“那我后天中午左右到家好吗?”
“要不要煮午餐等-?”
“好啊,那,掰掰。”匆匆挂上电话,岑茵拼命深呼吸,环抱自己的双臂,胸口一阵一阵的闷,全身上下都被罪恶感包围。
又来了。
所以她才不喜欢打电话回家,不想面对她。每次听见她的声音,她就觉得自己简直罪大恶极。
她是她最亲的母亲啊!
岑茵双手掩着脸,眼泪忍不住滑落。
她并不想伤空口她,其实,她好想念她
她一个人,过得可习惯吗?
要回家过年吗?
好几个深夜里,言放宇也这样问自己。
还是不了。
纵使美国有他的双亲、有他的孩子,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属于这里。
这里,还有另一个人,跟他一样寂寞地等待着彼此。
他要留在这里等待。
轻手轻脚的打开家门,岑茵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子,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走进家里。厨房里传来切菜剁肉的声音,岑母显然正在里面忙碌着。
她慢慢靠近厨房,母亲的背影依旧不变,只是头发似乎更白了些。
“妈。”她怯怯地叫了一声。
“回来喽?”岑母转过身看见她。“外面很冷,去泡乌龙茶来喝啦!”
接着,就转身继续忙她的麻油鸡。
岑茵默默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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