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我们的这个城市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何继红在水晶吊灯下环顾四周,“你平时就住这儿?”
“不,这地方是我祖上留下来的房产,我只是偶而来住几天,尤其是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
这是一间面积很大的房间。考究的柚木地板。大理石壁炉。颇陈旧的皮沙发。三层书架上放满了书。零乱的书桌上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墙上挂着一张本市的大幅详尽地图。
一切都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哦,那这里就算你的别墅了,你可真会享受生活。”
“嗯,你可以这么说。屋里乱了点,随便坐。想喝点什么?”
“啤酒。”
“你刚才已经喝了很多了。”
“胡说,我喝的那点还不够解渴的。”何继红嫣然一笑。
庄舟从另一扇门走了出去。何继红走到窗前,拉开厚实的窗帘向外望去。窗外是一片小树林。透过黑黝黝的树枝空隙,可以看见远处的江面的粼粼波光,还有一条船只驶过留下的白色的尾迹在涌动。
一进门何继红便注意到,这幢建筑物的结构是完全对称的。其中的一半就好象是另一半的镜象。
“在看什么呢?”庄舟拿着两瓶啤酒进屋,看见何继红正在看墙上的地图。
“想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何继红双臂抱在胸前。
“在这儿。”庄舟在她身后伸手在地图上指给她看。何继红第一次发现他的手修长白皙,有点象女性的手。她随手接过庄舟递给他的杯子饮了一口:
“哎,你这是什么啤酒,怎么有一股福尔马林味儿。你是不是把停尸房当冰箱用了?”
“学医的人还怕福尔马林吗?”庄舟向她举了一下杯,“为福尔马林干杯——你喝酒时的样子真好看。”
书桌上有一本打开的圣经,翻开的那一页是《启示录》中的某一篇。房间里没有十字架。也没有塑料骨骼模型。
这一切都和她想的差不多。
她感到庄舟来到了她身后很近的地方。他的身体的某一部分甚至蹭到了她的屁股。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就是华生?”庄舟问,“是在那天你说想见我的时候吗?”
“不,那时候我只是有些猜测而已。”何继红优雅地抿了一口酒,“就是刚才在歌厅里,你说要送我回去时,我才完全肯定你就是华生。”
“所以你才会跟我一路到这里来,却完全不问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庄舟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说着又向她举了举杯,继续道:
“其实这里也没什么悬念。首先当然是为了和你做ài。”
听见这话,何继红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细长的眉毛扬了一下,继续以极其性感的姿势抿着杯中的酒。
“我们将在这里做ài。”庄舟在“我们”两字上着重强调了一下。
“你好象很有把握我一定会和你做ài似的?”何继红瞥了他一眼,继续饮酒。
“不是我有没有把握,而是这是既定的事情。事情已经这样安排好了。”
“谁安排的?”何继红立即道,“我不认为你或者任何别人有权替我安排这一类事。”
“当然不是我,也不是其他任何人。我们都是无神论者,所以当然也不会是上帝安排的。我是说,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它已经在那儿了。”
“我怎么听不太懂?”何继红转动着手上的杯子,“当你是华生的时候,你说话挺有逻辑性的。”
“这确实很难用语言来表达。博尔赫斯有一篇小说《小径分岔的花园》看过么?如果看过就会比较容易理解这个问题。博尔赫斯认为时间有无数系列,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错综复杂的网。由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并不存在;在某些时间,有你而没有我;在另一些时间,有我而没有你;再有一些时间,你我都存在……你在听吗?”
“你说吧,我在听。”何继红轻声道,美丽而朦胧的眼睛闪动着。
“用他的话来说,时间的每一个分岔都包含了无穷的可能性,都通向无数的未来。过去的某一时刻,我们在网上聊天,现在这个时刻,我们在一起喝酒,在下一个时刻,我们会做ài。而在未来的某一时刻,我们将会消失。”
“未来固然包含着所有的可能性,但是在每一个分岔处我们都只能选择一次。就现在来说,一旦你作出了选择,我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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