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就是祖楼。包括祠堂和公廨,以及族学,族长,都在这座圆形的古老土楼里。
而此刻在林家族长林三门的堂屋里,一场会议正在进行中。
林三门五十许人,身宽体胖,脸色白皙,面光无须,一身土绸袍子,活脱脱一副乡翁造型。
半躺在一张楠木躺椅上的林三门,这时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堂屋里一个汉子在读着什么。
“计有西洋精造鸟铳50把,三眼铳40余把,精铁刀矛若干。另有震天雷,撼地雷数目不详。”
随着时间缓缓过去,汉子也终于念完了手中信笺上的情报。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赫然就是吊着半条伤臂的苏铁枪这个二五仔。
听完情报后,林三门缓缓从椅中坐起,然后伸出了手。这时他身后一个面容姣好,身段苗条,名叫碧玉的美妾便将早已准备好的水烟筒递了过来。林三门一边咕嘟嘟地开始吸烟,一边问道:“那海渠的手下果真难缠?”
“哦,据汪老爷说,这伙官兵是那曹川的亲卫,是派来给自家将主在朝廷面前长脸的。个个都是精锐,打仗有章法,悍不畏死。”
“这是拿我们做筏子了。”林三门听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咕嘟嘟吸几口烟后,林三门又问道:“那震天雷,撼地雷又是什么东西?”
“哦,那震天雷据传是江南巧手匠人所制,就是个大炮仗,声若雷鸣,战阵中可令敌手头晕目眩。”
“撼地雷是个棉布裹的火药包,攻寨时由死士在寨门下引燃。”苏铁枪说到这里,脸上的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陈家寨子连一炷香都没撑住,就被破开了。”
“是劲敌。”林老爷听到这里,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扭头对着堂屋角落里问道:“你怎么看?”
“再是精锐,只得200人,济得什么事?”堂屋昏暗的角落里,这时才传来一句阴恻恻的说话声。
下一刻,一个五短身材,满脸胡须,眼型狭长,面貌狠厉的男人走了出来对马岭大当家林十万。
“官兵阵列而战,自然是厉害的。可弟兄们又何曾与官兵正面厮杀过?”
林十万这句话在座的都懂:游击偷袭才是匪伙的拿手本领。
“不过那憾地雷也委实是个麻烦,如此一来,寨子就没法守了。”林十万说到这里,沉吟一下,然后盯着苏铁枪说道:“十三,那伙人何时动手,定要速速报于我知!”
“十三晓得。”苏铁枪闻言点了点头:“该是就在月底前。汪老爷已探得消息,上面催得紧,这伙人着急要拿弟兄们的人头去表功。”
“嘿嘿......心急就好,就怕不心急。”林十万阴笑一声后,最后叮嘱道:“你既是内应,就要把路给副爷们引好。回头那伙人来的时候,莫忘了走葫芦峪那条路。”
苏铁枪听到“葫芦峪”这三个字后,同样是嘿嘿一笑,双方心照不宣地同时点了点头。
......
战略计划商定完后,林十万便隐入屋角,悄无声息地从后门闪人了。
而林三门则在林十万走后,又和苏铁枪商量了一番细节。这之后林老爷才叫来车夫关公,吩咐他将胳膊有伤的苏铁枪送到县境。
“关公”是个20多岁的小伙子。此人是附近小姓出身,家贫,所以常年在林家做长工。由于他身板高大,脸膛红润,又长了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加之本姓关,所以自打有一次在乡会的戏台上玩了一次关公的票后,这个名字就变成了他的本名。
手脚麻利的关公在听到老爷吩咐后,急忙笑嘻嘻地牵出了驴车,然后用了大半天时间,将苏铁枪送到了和龙岩交界的县境。
而等他摸黑回到林家土楼后,已经是深夜时分了。草草在厨下讨了两碗冷饭吃饱后,关公便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在小屋眯了一会,听到外面午时的梆子声响起后,他猛地翻身坐起,然后从屋里摸了出去。
土楼就是一座小城,而关公早已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只见他先从最底层的小屋摸出来,然后去马圈给驴骡都添了些夜草,这之后他在回去的路上,看看四处无人后,便闪身从楼梯上了二层的木楼。
二楼上有人家,也有杂物房。关公在二楼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便掏出钥匙,悄悄地打开了他负责的一间杂物房门。
关上门后,关公用熟悉的步伐避开了地上的杂物,然后他走到墙边,推开木窗,灵活地钻出了窗户。
尽管对内是木屋,但是土楼的外墙却是由光滑的砖石砌成防范盗匪攻城用的。
然而关公爬出窗后,却丝毫不惧墙外就是尖利的山石......因为一根绳索就在他头顶。
沿着绳索爬上三楼后,一支手臂从窗户里伸出来,将关公拉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