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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塔无影亦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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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走一路打探,反反复复,几经周折,终于寻到了她。这就是她吗?孤独地站在荒僻的院落,置身于荒草萋萋之中,与残碑断石为邻,与黄土黑煤为伴,着实委屈了她,玷污了她。她站在这里一千多年了,穿越时光,从遥远的古代长途跋涉,一路走到了现代。她走累了,一脸的疲惫不堪。一千多年的时光,日升日落,月圆月缺,春夏秋冬无数次光临她,又无数次离她而去,万物更替,陵谷变迁,不变的只有她。然而她也老了,一幅龙钟老态的样子,她像时间长河里一座航标,见证着人间的沧桑巨变。

    她那修长的身材,美妙的身姿,早已失去少女的俏丽,倒更像是一位饱经磨难的垂垂老妇了,然而,从她那玲珑的身影,依稀可以想象她年轻时的亭亭玉立,风姿绰约。她伴随着岁月走到了今天,却委身于如此龌龊不堪的地方,更如出水芙蓉,难能可贵了。

    她是一座塔,一座叫做悟颖的塔,一座从塔基到塔顶乃至里里外外充满神奇的塔。

    拜访悟颖的时候,正值农历初一,是求神拜佛的好日子。与她紧邻的是号称亚洲最大寺院的南海禅寺,尽管浩大的工程还远没有竣工,善男信女们就迫不急待地来进香许愿了。远远望去,香客游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弥漫飘荡的烟雾遮不住寺院的红墙黄顶,阳光照射下,灼灼生辉,明亮耀眼。与其形成强烈反差的是悟颖周围的冷落,仅有一名游客,是我。她浑身上下斑斑驳驳,色泽暗淡,像混水里钻出的泥鳅,难登大雅之堂,但没人能否认泥鳅流线型身材的美感。她是六角形,为九级楼阁式砖塔,通高约20余米,自第一层以上,宽度逐层随塔高均匀收敛,外部轮廓成优柔秀丽的抛物线形,束腰部分嵌砌砖雕花卉和飞禽走兽画像,图案清晰细腻,形象逼真,栩栩如生,大有巧夺天工之能势。她不但美观而且坚固,经历过13次地震而安然无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她是力与美的结合,是形式与内容的高度统一。悟颖,真的了不起。

    她更有着优秀的品质,感人的魅力,得意时不忘形,失意时不气馁,甘于寂寞,不慕虚荣,见证着汝南城的盛衰荣辱,和她同时代的建筑大多荡然无存了,只有她,依旧昂首挺胸,坚强地站立着。

    她浑身充满神秘,神秘得连名字也无定论,莫衷一是。来瞻仰她的倩影之前,我是做了充分准备的,曾翻查过十多本记载她的书,本本记载不同,出入极大。一种说法是,当时一法号悟颖的和尚主持修建,他涅磐后,弟子焚其尸,将其葬于塔下,故名“悟颖塔”;一种说法是冬至正午,塔身无影,故谓之“无影塔”;还有一名叫做“司颖塔”其来历不甚了了,语焉不详。她建造的时间同样也是扑朔迷离,众说纷纭,一说建于唐代,一说建于北宋早中期,至于具体年代更是不得而知。她不善张扬,默默无语,别人怎么称呼她,她不在意,从不标榜自己,不抬高身价,更不为自己树碑立传,任由后人评说,如武则天墓前的无字碑,功过是非,历史终会有个公正评价的。

    她默默无闻,独守故园,不争名夺利。没有声名,然她不气馁,依旧站在那里。不要说在全国全省,就是在本地,能知其名睹其容者,屈指可数。但是,她确确实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塔,一座造型别致的塔,一座流传千古的塔,地方志及记载名塔古迹的书籍绕不开她,必须有她的一席之地。这不是她的谄媚邀功,是她走过的路见证的岁月所决定的。正如一首诗所说,有的人死了,她还活着;有的人活着,她已经死了。

    这就是她,一座叫做悟颖、无影或者司颖的塔,谈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天和地不会忘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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