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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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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同样也忘记了今天的特殊日子,北仍然以丈夫自居,安慰说:“红,别怕,有我呢。”

    红哭了,泪水洇湿了北的衣袖,红嘟哝说:“我怕,我怕。”

    北腾出一只手轻柔地抚拍着红的脊背,像哄一个闹人的孩子入睡一样“红,不怕啊,红,不怕,你听,不打雷了。不怕,啊,有我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红慢慢稳定下来。有北在,红可以不必害怕,这是经过时间和灾难考验过的。

    嘻嘻,二人肉麻的举动又引来一阵窃笑。红大开大合的动作渲染得太过分了,比时下热恋中的女孩儿还胜一筹。女服务员们从心底里瞧不起已届中年的红,不合时宜地扮成只有小姑娘才能拥有的嫩相。她们没有嘲笑北,甚至对北表现出的柔情密意产生了忌妒。

    没有经过那场灾难的人,永远不会理解从灾难中走过来的人。虽然那场灾难的步伐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灾难对人心灵造成的创伤,还远远没有愈合。

    二十八年前,也是夏天,放了暑假,红去乡下姥姥家。十岁的红离开城市的喧嚷来到农村,对什么都感觉新鲜有趣,开心极了。那天雨下得很大,红坐在姥姥的土坯坑上,透过木格窗子望着外面暴雨如注,不但不害怕反而还高兴呢,暴雨过后,沟满河平,庄前庄后小沟小塘积了水,可以自由自在的捉小鱼摸泥鳅掏黄鳝抓青蛙了。那一定是非常快活的事。在乡下待的时间不长,但红已经和乡下男孩儿一样野了,以至于姥姥有时候咧嘴笑着叫她疯妮子呢。姥姥戴着一幅老花镜,坐在门口一针一线缝着棉衣,聚精会神,沉静极了,那窗外的热闹与纷乱根本不存在似的。姥姥缝的是红的棉衣,妈不会拆洗,将棉衣和红一齐送到了姥姥家。雨越下越大,光线越来越暗,姥姥的头越来越低,快凑到棉袄上了。天阴沉得很,提前进入了黑夜,一道接一道闪电,把天地和天地间万物照得失去了原形,看上去狰狞怕人。轰隆隆的雷声久久不愿离去,似乎很远,远在天边,又似乎很近,就在房顶上,或者就在窗外的老柳树上。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仿佛要把人的心挤碎,最胆壮的人也不敢与老天爷抗衡。人们心头不知不觉笼罩上一层阴影。老天爷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人敢于反抗。红相信老天爷派来抓坏人的龙就藏匿在雷电之中。随着雨水由大到特大,雷声一浪高过一浪,红渐渐开始害怕了,一头扎到姥姥怀里,棉袄包裹着头,堵塞了耳朵,却仍然驱不走无处不在的雷声,驱不走印在心底的怯懦。年迈的姥姥挺直瘦弱的身躯为外孙女撑腰壮胆,遮雷挡电,多少让红感到一丝安慰。姥姥轻轻拍抚着外孙女的脊背,笑眯眯的目光从老花镜后面透射到红的后脑勺上,说,疯妮子,平时的野劲上哪去了,这雷电就把你吓成了这样。那一天,1975年8月7日,红记得千真万确,是红与姥姥相处的最后一天。姥姥在临走之前还在为红缝棉衣,多么慈善的姥姥啊,在红的亲眼目睹下离开了。那一次对红的打击有多大,对红精神的摧残有多重,只有红自己能体会得出。姥姥一家人全遭了难,四口人,红侥幸活了下来。侥幸活下来的红,对雷电近乎变态般的恐惧从此在心里扎了根,发了芽,一点一点长成了参天大树,把红折磨得失去了人样。

    每逢电闪雷鸣的雨天,红如犯了神经病一样,怕得要命,控制不住自己。婚前总是躲到妈怀里,婚后,丈夫的宽厚肩膀代替了妈的怀抱。北陪红度过了无数个电闪雷鸣的日子,红很是感激,可是,今后还有谁陪伴她呢?她还能投进谁的怀抱?即使再成立家庭,新伴侣能不能理解她近乎变态的行为?红无法想象。

    雷电踢开第一脚后,正式拉开了序幕,闪电鸣雷便不绝如缕了,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袭来,为雨助威,为狂风呐喊,为风雨逞凶鸣锣开道。雷雨电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在天地间胡作非为。

    红始终蜷缩在北怀抱里,不敢露头。75年那场灾难,对人心灵的摧残远远大于肉体的伤害,时间过去了近三十年,仍然有一部分人没有从噩梦中完全苏醒。红就属于这个群体中的一员。灾难造成的损失可以恢复,灾难给人心灵造成的伤害极难抚平,甚至一辈子无法痊愈。

    接二连三的雷电展开竞赛似的,一浪高过一浪,一阵猛过一阵,后边闪电踏着前边闪电的足迹,大雷声翻过小雷声的躯体,接踵而来,连绵不绝,尽情展示着淫威。这雷电来得凶猛,蹊跷,似乎是专意来袭击红的。很多人都不怕,只有红怕,怕得要命。黄发早已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偶尔还用炫耀的目光朝红这边剜一眼。难得一见的巨大雷电很刺激,很够味,三个女孩悄悄站到窗前,一面欣赏一面无所顾忌地品头论足。她们大胆,好奇,似乎故意在红面前逞能,又像是嘲笑红的胆小懦弱。

    红早已弄得狼狈不堪,浑身颤抖,抽搐得厉害。红哭了。红呜呜咽咽地抽泣着。电闪雷鸣中红看见了逝去多年的姥姥,舅舅,妗子,还有刚刚七岁的表弟。暴雨下到半夜,平地积水到腰深,家里没人敢待了,土坯墙一经水很容易倒塌。庄里漆黑一团,但并不平静,闹嚷嚷冒雨逃出家门,往庄后窑场跑。窑场地势稍高,还没有上水,是附近惟一的高地。舅舅将红驮在脖子上,牵着年幼的表弟,妗子搀扶着姥姥,随着人流往窑场挪动。舅舅打摸着脚下高低不平一跐一滑的路面,在前带路。十岁的红并不轻,棉袄浸饱了水,很沉,舅舅驮着很有些吃力。红分明感到了舅舅力不从心,红要下来,但舅舅不让,舅说女孩儿胆小,没有男孩儿泼皮。舅还说,你不熟悉路,万一掉进水沟里就再也回不来了。红害怕,再不敢嚷着下来,老老实实伏在舅舅肩上。闪电中,红看到了雨线浇注到舅舅光溜溜的头上,雷声就在头顶不远处盘旋,红很害怕,不知不觉将脸贴在舅舅光溜溜的头上。闪电中红看到,姥姥拖着年迈的身子艰难往前走,脸上满是沉着与镇定。闪电中红还看到,妗子双手搀扶着姥姥,生怕姥姥摔倒,然而,她自己摔倒了好几次,满身泥泞。闪电中红更看到,仅仅七岁的表弟狗蛋很懂事地跟随大人步行,小手紧紧拽着爸爸的衣襟,而他那张脸上也和自己一样充满惊骇,懂事的表弟没有因为爸爸驮姐姐不驮他怄气,相反,七岁的他表现得如男子汉一样坚强。这是红最后一次见到姥姥一家人。在电闪雷鸣中见到他们。那一刻,不,那一整天的雷电都可怕极了,深深印刻在了红的心中,永远难以抹去。

    以后,每遇电闪雷鸣,红都能看到姥姥一家,看到那惨不忍睹的一幕。在红看来,每一场雷电都是那个夜晚可怕雷电的再现。雷电仿佛对红特别凶狠,特意为她而来。

    红躲藏在北的怀抱里逃避现实,也使北找回自豪感,找回了久违了的痛苦记忆。

    在那场大水中,北被冲进了绿水潭,抱着一架三角形房梁。那一年,北十三岁,暑假里为生产队放牛,一天可以挣半个工分。那一天雨下得大,北没有去放牛,在牛屋里听饲养员讲战斗故事。北听得着了迷,晚上没回家,就睡在了牛屋。夜里板桥水库垮坝,北骑在牛身上捡了一条命。绿水潭里水势平稳多了,北终于可以坐到房梁上喘口气。绿水潭是一个湖,很大的一个湖,水深得很,从没有干涸过,水性很好的人也没有潜到水底过。因为水深,所以水色呈绿,叫做绿水潭。天还没亮,雨卡住了脚步,一阵风袭来,北感到冷呢。北疲倦极了,昏昏欲睡,朦胧中听到微弱的呼救声,就在手边不远处。北顺手朝声音飘过来的方向划拉一下,摸到了死猪,一身硬扎扎的毛,北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连忙命令手撤回。呼救声依然盘旋在耳畔,不错,就是那个位置,北又伸出手划拉一下,摸到了红。红已经奄奄一息,耗尽了力气,连呼救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北把红捞起来,搭到房梁上。红没穿衣服,浑身光溜溜的。红的衣服被水剥光了。北捞了一条破麻袋片给红披上,北又捞上来木板,树枝,秸秆,棚在房梁上,绑紧,如一只木筏,红和北伏在上面,总算逃离了水的浸泡。木筏被卡在两棵树中间,年幼的红和北终于停止了漂流,二人在一起度过了三十二个小时,直到第三天下午,被人救上来,逃脱了死神的魔掌。

    红很久没有躺在北的怀抱里了,因为半年多没有下暴雨,更因为北有了新欢,即便有这么个亲昵动作,彼此都感觉别扭,尴尬。在婚姻走到尽头的时候,在意想不到的晚餐中,红又一次投到了丈夫那久违的温情的怀抱里。在红来说,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但在北看来却非同小可,甚至不啻是当头棒喝。

    从红刚开始躺在北怀抱里那一刻起,北就有了异样感觉。红的弱小让北胸膛里充满自豪感,也勾起了那久远的永远难以忘掉的记忆。北的心开始稍稍颤动,患难之中见真情,北对红是患难之中结识的,还有救命之恩,红没有忘记,但北忘记了。北隐隐觉得离婚是一种错误选择。

    红在那一夜也被冲进了绿水潭。大水下来时,舅舅先把红放在漂下来的一张大方桌上,回身去救家里人。红胆战心惊地趴在大方桌上,顺水漂流,水流很快,一眨眼就是十几里地。那一会儿求生欲望强烈地支撑着红,根本不知道害怕,方桌被浪头打翻了,红抓到一扇门板,门板被甩脱了,红捞到一根檩条,抓到一扇木窗,抱到一条粗树枝,红还算幸运,赖以活命的漂浮物每一次被剥夺后,都能很快捞到另一件。红很幸运,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最后一次,红握住了一头泡泛了的死猪的腿,随波逐流,进入绿水潭。在绿水潭,红遇到了北,北救了红一命。

    北不声不响地闷闷地喝了一杯酒,将怀里的红搂得更紧了。还有什么比患难中建立起来的情谊更宝贵,更值得珍惜呢。灾难的记忆,使北猛然清醒了。

    柱子回来了。柱子全身湿淋淋的,像条落水狗,还没站稳,脚下已经积了一窝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妈的,这日娘的天气喜怒无常,下午太阳还高高的,这一会就下这么大。”黄发服务员慌忙迎上去,递上一条干毛巾,让老板擦擦头上的雨水。柱子接过来在头上潦草地擦拭几下,甩给了女服务员,一面解衣扣一面往小卧室里走。一转身惊奇地发现了北“哟,是你们两口,几个月没来了,稀客,稀客。”

    “嗯。”北坐着没动,一脸的平静,没有一点老朋友相见的惊喜。

    “哎哟,是哪阵风把你们吹来的?”

    北呲着牙无声地笑笑,没有回答。

    “哎呀,兄弟也不打声招呼要是说一声我也不出去了今儿个咱哥俩好好嘬二两。”

    北咧着嘴笑笑,没有出声。

    “啧啧,兄弟这么长时间不来也不打个电话可把哥想死了。”

    轰隆,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

    北痛苦地运动一下颧骨上的肌肉,像笑,更像是哭。

    “好,兄弟,弟妹你俩先坐我去弄俩好菜今儿咱哥俩好好喝两杯,啊”

    “不,不,我马上就走。”北头摇得尿不净似的。

    “哟嗬,兄弟,看不出啥时候也学得秀敏了别罗嗦稍等片刻我马上就端上来。”

    北急了,抬身想站起来。北不是不想喝酒,北心里一团乱麻,不知道该对老朋友怎么说。

    “别动,就这么说了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反正今天你走不了。”柱子抢上去重重地按着北的肩膀,按稳当了又轻轻拍拍,走了。

    小服务员们拿眼光瞟着老板,嗤嗤抿着嘴笑。柱子知道她们在笑他的朋友夫妻,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像年轻人粘乎。柱子没好气地朝女孩吼道:“去去去,到后边择菜去。”服务员遭一顿抢白,没趣地走了。她弄不明白,总是一团热情的老板今天怎么变得这样凶。

    一种嘲笑的感觉在柱子心里腾一下升起来,女孩儿嘲笑的似乎不是北和红,而是柱子自己。柱子对北和红的诡异为并不奇怪。柱子经过那次灾难,也能理解他们。每一个亲身经历过那场浩劫的人,都在心底深处或多或少地留下了烙印,只不过在红的心底里烙下的印迹更加深刻。柱子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也是在一个雨天的傍晚,那一次柱子也对他们的怪异行动产生了好奇,甚至多少有些鄙视,等到弄清楚原因时,柱子对他们给予了极大的同情,并且成为最要好的朋友。

    见到柱子,北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北与柱子非亲非故,更不是同学、战友,仅仅因为都经历过那场洪水,聊起来很投机,彼此能够相互信任,很难得。在那场大水中柱子的家人全淹死了,仅有柱子和哥二人幸存下来。没有了父母,柱子和哥相依为命。几年前,柱子的哥哥得白血病去世了,嫂子改嫁,撇下孤零零的一个侄子,柱子收养了侄子,勇敢地替哥哥尽到应尽的义务。从小失去母爱父爱的柱子没有气馁,坚强地生活着,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娶了妻生了子,如今是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超越私心,是人生一大境界,超越生死,是人生更高的一种境界。

    柱子在操作间里麻利地做着菜,弄出很响的声音,可以听得出,柱子很兴奋。蓦然间,北心头为之一震,是呀,半年多来,我浑浑噩噩地走了很无远,对朋友疏远了,对妻子也疏远了,猛一回头,才知道那些脚步迈得并不踏实,只是凭一时快乐感觉罢了。

    离婚是一个错误。北暗暗责怪自己。灾难经历是一笔财富,劫后余生的感悟会伴随终生,受用不尽。

    红和北有着患难与共的经历,感情自然很好,婚后十几年里,没有吵过嘴,闹过别扭,互敬互爱,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静地流淌着。也许是日子过于平淡了,平淡得连个鹅卵石也没出现过,也许是安乐中隐伏着危机,不知不觉中北对红厌烦了,失去了兴趣。

    红没有发觉柱子回来,依然一心一意地躲避着雷电。雨还在下,雨点小了,雷电停了,红缩紧的心慢慢松驰下来。刚刚从噩梦中回来的红,还没有清醒,无精打采的样子。红的身子回来了,红的心还在那边。

    红重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柱子拎过来一瓶酒,和北对喝起来。闲聊中柱子得知北和红离婚了,很生气,真的很生气,狠狠训斥一顿北,那口气非常严厉,毫不留情面,就像教训自己的亲弟弟一样。训斥中柱子一遍遍提到了那次大水,回想起过去,热情活泼的柱子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个忧郁伤感的柱子。柱子哭了。

    红眯了柱子一眼,想到可怜的姥姥一家,也落下了泪。经过那场灾难的人,才能理解那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的心情。

    柱子发觉泪流出来了,不好意思,抹了一把。男人在别人面前流泪是难为情的事“哎,不说了,来兄弟喝酒。”柱子端起满满一杯高度酒,吱溜一声一饮见底“北兄弟,不是哥说你,”柱子并不看北,瞅着清炖鱼的鱼头说:“咱能活下来,那是造化,是幸运,阎王爷没收咱是对咱网开一面,应该珍惜今天的日子,好好地活着,就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去世的亲人。红哪一点配不上你?还挑三拣四,你还是不懂事的小孩儿吗?说弄开就弄开了,就你这样,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想找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脸,也配?”柱子这话份量不轻,但柱子不怕北生气,他柱子就是这样一个人,为朋友一片热心,站得正,立得直,更不怕得罪朋友。北无语,北几乎无地自容了,眼睛死盯着洒落到桌面的一滩酒,柱子说得有道理,我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和其他人不一样,死亡的门槛都踏了一回,世间还有什么看不透的?

    红也低下了头,红也检讨着自己的不足,对丈夫这不满意,那不满意,小怨积成大怨,终于走到了分手这一步。

    柱子又啜一口酒,接着说:“这洪水是灾难,留给我们思考的东西很多,洪水也完全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如果没有那场洪水,我们都有一个幸福的家,唉,红还好,我和北兄弟都是剩下一个人了,一想起来就,就”柱子说不下去了,抽噎得厉害,泪水如被堵住的水,四处寻找逃跑的缺口。柱子眼睛憋得通红,停了一会儿柱子强忍着继续说:“洪水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洪水让我坚强起来,多年来我们兄弟俩坚强地活着,遇到个沟坎商量商量,也算是有个伴。咳,没想到,哥也走了,撇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有时候实在闷得不行了,半夜里就跑到小清河边痛痛快快地哭一通这些年来,我的路一直不顺,单位发不下来工资,下岗,做生意赔本,哥得绝症,又花了一大笔钱,生活的重压,把我压的喘不过气,抬不起头,可我从没有气馁过,绝望过,失意时,我总是想起那场洪水,想起我在水中度过的三天三夜,一想这些,再大的困难也算不得困难了,拼着一股子劲往前闯,这不,也挺过来了吗?”

    红和北听完柱子哥的一番话,无话可说了。是呀,从那场灾难中走出来,侥幸活下来是件不容易的事,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生活呢?经过那场洪水的人,还有什么困难克服不了?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生活?柱子的话把红和北带回了二十八年前那场洪水,灾难中种种感人至深的场面刹那间浮现在眼前。二人在小木筏上漂流,北累得筋疲力尽,说着说着话就睡过去了,红守着北为他驱打老鼠,癞哈蟆及蚊蝇臭虫,红也很瞌睡,但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红坚持不睡,不住地咬自己的手指,驱赶瞌睡虫。突然,一条蛇爬了上来,张开大口正要咬北,红顾不得害怕,捉着蛇甩下木筏,自己也吓得尖叫起来。北被惊醒了,感激得久久望着红,望着红,望着红那漂亮的眼睛,望得红面红耳赤

    红和北脑海里同时闪现一个念头,后悔。但谁没说出口。

    天稍稍亮堂了。红担心女儿放学回家没饭吃,打电话让她来吃饭。

    女儿小茜接到电话大发雷霆。聪明的小茜已经知道父母离婚的事,大骂父母自私,为了自己,不顾女儿,没良心。

    北和红被剥得无话可说。

    雷停了,闪电停了,雨点小了,淅淅沥沥,有些凉意。红和北肩并肩走了,柱子一直把他们送出很远。

    柱子踉踉跄跄往回走,柱子喝醉了,柱子说:“妈的,那场洪水呀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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