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力,陛下就能一直高枕无忧。大哥出事让我意识到,我也许并不能够做陛下永久的依靠,万一我无法从战场上回来,陛下必须学会自己独当一面。”
“舅父,别说不吉利的话,您一定要回来,”我咬紧牙关低语,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您一定得回来,您一定能回来。”
“嗯,我一定会回来的。”对面的人向我保证,语气轻柔,但语调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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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繁花盛开的时节飘起漫天雪花,俗称“倒春寒”。长安城内白雪皑皑,李太师远赴代郡,射御课无人代理,遂改成蹴鞠课,我同曹襄他们尽兴地跑了几局,直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换上深衣走过小半个长安城,内心的火热随着雪地的严寒渐渐冷却下来。到达宣室殿时,前殿朝会尚未完结,掀开偏殿的门帘,已经有人占据着一张书案,正在竹简上写写画画。
东方朔抬头,见我从怀里掏出沓浆纸摊开,一个箭步蹿起来,夺过去拿在手中翻看,口中发出“好纸,好纸”地赞叹。
“贤侄有多余的么,能送臣一些么?”他恋恋不舍地将绘着山川地图的浆纸还给我。
“你的薪水比我高,为何我购得,你要人送?”我奚落他。
“臣的薪水要供宅子,养马,还要管饱肚子。”东方朔摇头抱怨,“等贤侄到了而立之年,就知道生活的苦衷喽!”
早先我就听说东方朔终于攒够了钱,在长安城根下置了宅邸,免去每日路途奔波之苦,又见他每日里勤恳工作,只为赡养家中美娇娘,实在辛苦,遂笑道:“我那里确实有多余的浆纸,你有空去卫府找我拿。”
手边暖炉中的炭火劈啪作响,我裹着短袄,跪坐在宣室偏殿内,捧着二舅留给我的那份地图,怔怔地盯着上谷郡的方向发呆。
距四路将军各怀心事离开京城的那天已经有一些时日,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原定出兵计划确实如二舅所料,大姨夫出云中去往阴山西麓探白羊王后路,公孙敖出雁门,李广出代郡,分别越过阴山东麓和中麓向北探军臣单于前锋,二舅出上谷经燕阴谷口向北探左贤王兵力分布。
然而,事情并未完全顺着二舅预测的方向发展。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是天子还是二舅,他们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李广本人的意愿。
“臣之前同韩代相、公孙太仆打过配合,且臣十几年来一直为大汉镇守边关,对战匈奴经验丰富,因而臣愿意领兵出雁门,恳请陛下予以考虑!”战前祭祀典礼进行中,拜将的时候,李广将军如是说。
当李广从公孙敖手里接过那半片熊符时,我仿佛能看见公孙敖额头暴起的青筋,用“怒发上冲冠”来形容此时的公孙将军毫不为过。